虽然顾春芽的质疑很正确,这里面确实有问题,可顾应奇不可能同意她。
这个事情是他亲口跟二老说的,假如他这时候也怀疑起红英,那么二老会怎么看他,只会觉得他蠢,在这种大事上面都会犯糊涂,以后要再伸手要钱可就难了。
顾应奇深深的看了顾春芽一眼,撒谎道,“红英姑娘是个懂事理的人,她也知道自己原先的身份,我一同她说,她就明白了,是她主动离开铺子的,怎么会怪我?再说,香粉铺赚钱,有她的一分,那是你好我好的事情,她的弟弟自然会愿意搭线,以后生意做大了,对他们只有好处。”
他说得很自然,好像红英姑娘真是一个很识趣的人。
看来他是要把这笔钱要到底了,根本也不仔细想想来龙去脉。
顾春芽想了想,又问,“那家工坊叫什么名字?”
“英华工坊。”
“他们能做出那么好的胭脂,春林香粉铺竟然都不知?依他们的财力,怎么也轮不到二叔来买呀。”
“工坊里有红英弟弟的一个熟人,早早就透露给他,后来他说服了工坊卖给他。”
“亲兄弟都明算账,更何况一个熟人?假如他们卖给春林香粉铺,显然能赚的更多,倒不知红英的弟弟能有这种本事,简直是舌苔莲花啊!”
一连串的问题下来,顾应奇的额头上都冒出汗。
他用袖子擦了擦,终于动怒了,很不客气的道,“你一个小姑娘家懂什么,那些人情往来可不是虚的,红英的弟弟本来在苏县就很有人脉,买到一些稀奇的香粉又有什么奇怪?你问来问去,我看也没有问不到什么重点,到底是没出去过的,就捂着手里的钱等着发臭,不晓得拿来生财,小家子气!”
什么叫强词夺理,就是这般了。
顾春芽瞅着他不说话。
徐氏早就不耐烦了,斥责道,“好歹是你二叔,东一句西一句的,你二叔惯会与人打交道的,还能看错人?要真看错了,这香粉铺也开不起来,每日挣得钱都是真金白银,不见有假,这回怎么也得试一试,你们倒拿得出多少钱?”
顾春芽徐徐道,“我总觉得这事儿不稳当。”
“啥不稳当,你们就是不舍得钱!”徐氏早就不耐烦了。
顾老爷子心情又是一番滋味,此时说道,“你们要真的手头紧也罢了,只是总有点可惜,到时候老2也是要跟着去进货的,总能看出真假。”
这么看来,顾老爷子还是决定信顾应奇这一回。
顾春芽看向了杨氏。
杨氏微微点头,是让她答应。
顾春芽原本是一分钱都不想出的,可想一想,也改变了主意。
一来他们没有出钱,顾应全在二老的面前会完全抬不起头,二老对他们大房肯定颇多怨念,以后指不定生事更多。二来,这钱拿出来,假如顾应奇犯了大错,二老也得负一部分责任,这个教训会让他们记得这次的错误选择,下次再来问他们借钱,可得掂量掂量还有没有那个脸!
“咱们只能拿六十两出来,多的没有。”顾春芽道,“咱们铺子没有你们的香粉铺好赚钱,一碗面食,一个点心,都是一文一文铜钱攒出来的,手里再余一些钱,还要用来周转。”
“六十两?”徐氏瞪眼睛,“这么少,你们骗谁?”
“六十两真的很多了,咱们铺子一个月也才二三十两,冬儿又才成亲,这铺子也没开多久啊。”顾应全忙着解释。
大儿子是老实人,他那么说,应该是不少了,只可惜华流芳却没有什么钱,顾老爷子点点头,“为难你们了,六十两也确实不少,帮了大忙。”
顾应奇不免嘀咕,但老爷子一锤定音,也无话可说,气恼的拿起水来喝。
“二叔,您给写个借条罢。”顾春芽看着他,很认真的道,“我仍是觉得这生意不稳当,可爷爷跟奶既然那么说了,咱们就信一次二叔。”
“借条?”顾应奇差点呛住,咳嗽了好几声才不可置信的道,“你居然跟我要借条,倒说得出来!”
借钱要借条天经地义,怎么说不出来?
顾春芽无语了。
顾应全刚想开口说话,却被杨氏给扯住了袖子。
“老2,那你就给春芽写个借条罢,确实是应当的。”顾老爷子本来就要面子,顾春芽主动要他们写借条,他怎么好意思不写,倒像是占了大房多大的便宜似的,所以虽然有些生气,可情理上还是觉得应该写的。
这事儿到此就算了了,顾应奇随顾春芽去写了借条,找了公证人,按了手印。
顾应全免不了要说几句,“你二叔,还叫写什么借条,你这孩子!”
“二弟又怎么了,你也知道他跟那红英的勾当,还有盘算他女婿的事,你这种人品,咱们能信?”杨氏帮着说话,“要不是公爹,咱们一文钱都不会拿出来。”
这些事顾应全自然是知道的,当下也没有话说了。
杨氏叫顾春芽收着借条,两人进屋的时候说道,“我晓得这钱你挣得辛苦,可你爷爷都出面了,说这些话,咱们不借的话很不好,也算尽了情分。如今有个借条,到时候真出了事,你爷爷只会觉得对不住咱,这次的钱,我想想,出还是比不出来的好。”
她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与顾春芽想的一样。
他们两处总会有那么一次,钱财上面的纠纷,早或晚罢了。
顾春芽点点头,“我知道,反正六十两银子也不算多,只希望爷爷能看清楚二叔,下回家里的事情不要再交给他。”
“是啊,他们那边过得好了,咱们也能太平。”杨氏若有所悟。
后来听说顾应奇还同几个朋友借了钱,徐氏,李氏也跟娘家的人借了一些,零零碎碎拼凑到四百两,很快就要到苏县进货去了。
没过几天,方茹要生产了。
幸好杨氏,柳氏都是过来人,早就同镇上很有经验的稳婆打了招呼,叫她这几日不要离家,一旦方茹有情况,就要来找她。
稳婆就一直在家,这日便被请到了家里。
顾春芽自然被赶出了卧房,说小姑娘是不能在的,只有杨氏同稳婆陪在方茹身边,照顾她生孩子。
顾明瑞在外头走来走去,晃得顾春芽头昏。
“不会有什么事的,大嫂的身体养的那么好,大哥别担心了。”她宽慰顾明瑞,这也不是虚话,自从方茹有喜,家里好吃的都尽着她吃,方茹也常走动锻炼身体,想来生孩子不会困难。
顾应全笑起来,“想当初你们娘生产的时候,我也一样着急,这心里虽然觉得不会有事,可也坐不住呀,就让他晃罢。”
顾明瑞挠头,“爹说的是啊,我就不得安静,一坐下来,心里跟火烧似的,就想去看看她。”
“等着罢,时间也不会很久的。”顾应全拍拍他肩膀。
父子俩说到一起去了。
顾冬儿也在,一副替方茹痛苦的模样,默默祈祷。
顾春芽虽然也不定心,可还得去厨房看着锅,锅里煮了满满一锅子红鸡蛋,等孩子生下来,就要去分送给人家的。
不等多久,就听婴儿一声啼哭在院子里响起来。
顾明瑞迫不及待冲进去,差点跟出来报喜的稳婆撞个满怀。
“是个男孩,恭喜恭喜啊!”
顾应全一听大乐,忙拿了几吊钱给稳婆,亲自送她出去。
杨氏抱着孩子笑得满脸开花,这孙子长得多好看啊,又像儿子又像媳妇,将来肯定是个聪明的孩子!
“娘,快给我看看。”顾明瑞探着头。
杨氏就抱给他。
顾明瑞看着小小的婴儿,心里跌宕起伏。
自己现在也是个父亲了!
“娘子,他长得跟你一样漂亮呢。”他把孩子又抱给方茹看,两个人挨得紧紧的,他小声道,“娘子,辛苦你了。”
方茹甜甜的笑,眼睛里又有泪。
“媳妇儿我来照顾,你快带着东西去给你岳父岳母报喜。”杨氏叮嘱顾明瑞。
顾明瑞忙出了来,顾春芽把一篮子鸡蛋,水酒拿给他,笑道,“大婶,大叔肯定等得着急呢。”
他点点头,脚不沾地的跑了。
“还是埋在原先那地方。”杨氏又把一个陶罐交给顾应全。
顾春芽奇道,“这是啥?”
“是你侄儿的胞衣。”杨氏道。
原来胞衣还要埋起来的,顾春芽问,“我的胞衣也埋了吗?”
“那当然,都埋在一个地儿呢,看你爹选的多好,你们几个都相亲相爱的。”杨氏笑眯眯。
顾应全也笑了,“我先去跟爹,娘说一声,再去卖。”他接了陶罐走了。
很快,院子里就来了好多人。
方家几个,老宅十几个,都来看方茹。
柳氏说,过几日方茹的外婆还得来看看外重孙。
顾春芽心想,外公估计也得来了。
一时,院子里热闹极了,满是喜悦的气氛。
新生的幼儿看到那么多人,惊吓的哇哇哭起来,杨氏连忙抱着哄,众人也怕打搅方茹母子俩休息,过了会儿,便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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