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九
老九回到一线天,来到老宅,见所有的摆设,都翻了过个儿,再不像原来那样。那张竹椅,早不知了去向。
老九问了问守门的几个家丁,都说不知那张竹椅去了哪里。老九叹息道:“这张竹椅,跟着老爷许多年,可没想到了八哥手里,竟连影都没了。”
老四也道:“八弟经营二哥寨,自然会把这里给忘了。说不定哪个奴才将它搬走了也不知道。”
老九触景生情,想起当日自己在一线天是多么的威风,只要哼一声,都没人敢出大气。可如今,来到这里,话都不敢说大声一些。就连那些奴才,都不正眼看自己一眼。
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可突然之间,又变得那么的陌生。再熟悉的风景,也不过驻足而已。再美好的物事,都不属于自己。
那曾守过的隘口,早变成了望通天大道,一直伸往一线天的深处。曾经依赖它生存的隘口,再也不复存在。一线天,变得那么陌生,那么令人不解。或许,不是这里变得令人不解,而是这里的主人,变得令人不解。
故地重游,不过匆匆过客而已。
老四虽有所感触,却不像老九这么深。他只是觉得这里变得比从前好了许多,也比从前宽敞明亮了许多。可他不知道,这种变故,会让一线天的天然屏障消失殆尽。
对于一个曾经守一线天的人来说,绝对不会认为这是件好事。老九望物兴叹,不禁摇头。老四看出他的心思,却又不知该如何去安慰他。曾经一线天的主人,从此就要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即使能得到这里的眷顾,也不过是个路人。
老九叹息数语,朝老四道:“四哥,这粮食我不要了。靠我们的双手,我想也能养活一家子人。”
老四一惊,忙道:“九弟,咱们既然来了,就得见见八弟再走。”
老九摆手道:“不必了,我知道他故意躲着,也不愿见我们。那又何必呢?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区别?这几年,他管理二哥寨,忙得不可开交,我们又何必打扰他?”
在老九的心里,一线天变了,变得没有半点人情味。就算在当年,即便他多忙,都会放下手中的活,来与兄长们见面,而如今,什么都变了。
老四也感到心里难受,随着老九,告别了二哥寨。
老九离开二哥寨的瞬间,不停的回首。心里却道:“就算我下半辈子要饭,也不会再来一线天半步。”
老九仰头冷笑,回想着曾经经历的一幕幕,心酸不已。他,不会将这一切告诉任何人,也不会向任何人述说。行了一程,想起有人曾对他说的那句话,人生在世,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想想也是如此,要不然怎么会落得今天的下场呢?
老九回到住处,便向老王商议,再出去做工。老四自己有些积蓄,便命人去算了账,回到那里安心的过活。
老八到处派人打听老四、老九的下落,都不知他们住在何处。偶尔能听到老九在外做木匠活的消息,可等找的人到了那里,人早不知去向。
老八这才心安,知道老九再没那想法,再不派任何人追杀老九。只是老五,心里不安,老八不再派人追杀他们了,可自己一辈子的幸福,难道就毁了吗?那个心爱的人儿,不时在脑海里浮现。他发誓,即便没有老八的帮助,也要找到她。就算他们躲到天涯海角,他也要找到她。要找到她,就得找到老九。
老五失了倚靠,也只得像老九一样,处处做木匠活。可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没人愿出银子让他干活。气得他暴吼一声,吓住了主人家,才留他做些微不足道的活。大样一点的家具,都会等着老九来了,给老九做。
短短一年时间,老九挣得盆满钵满。名声在外,请的人络绎不绝,他忙也忙不过来。偶尔带着老四,可别人都不太满意老四做的。老九无奈,只得一件一件的亲自做来。
早有一家,死了老娘,听说九木匠做的棺木不腐。竟然等了半年,没等到九木匠。他们将他娘的尸体用药水浸泡,一直等到老九到来。老九听了,赶紧选了木料,替他家做了棺材。那家是出名的恶霸,专门欺负人,老九做完了棺材,却得不到工钱。
老九心想,你家财大势大,不缺这点银子。要是平常人家,没有银钱,我帮忙做了就算了,我也不计较。你家那么有钱,却不给我,难道想赖我不成?
老九又打探得听说他家泡他老娘的尸体的银子,都花了不下数百两。老九也怕冤枉了好人,打听得确实。心想我不过几钱银子的工钱,你都不给我,花那么大的价钱泡你老娘的尸体你倒舍得了。他微微一笑,想了一策。
老九收拾行李,打点着到别处去做工。也不等主人家收敛尸体,早就溜了出去。主人家将尸体装入棺材,自是得意。心里想着老娘的尸体从此不腐烂,棺木也完好无损,等千百年后
《 蒙曼说隋:隋文帝杨坚:再现西方人眼中最伟大的中国皇帝??》帖吧
,自己的子孙还能见着老祖宗,那是多么好的事。
谁知才过了几天,做法事的道士听得棺木里有响声,总有人敲棺木。道士们胆小,便将这事告诉那土财主。土财主一听哪有这事,便随着道士们,等到半夜。土财主一听声音,连忙走到棺木跟前聆听。
道士们听到声音,都吓得没了人影,他却听得津津有味。土财主仔细听来,像有人扣棺木。不禁心道:“难道我娘没死,要不然怎么会敲棺木?”
他急忙命人来打开棺木,谁知棺木上钉了长命钉,没有九木匠的工具,根本无法打开。土财主知没给老九工钱,也不愿去找老九,喝命家丁道:“给我撬开,我娘她没死,还要棺材干啥?”
众家丁乱得七手八脚,将棺木撬开,却见尸体都腐烂了,爬满了蛆。土财主大怒,命人来捉老九。众人将老九逮着,老九疑惑地问道:“你们逮我干什么?”
家丁冷喝道:“你做的棺材,不但没让我家女主人的尸体不腐,还恶臭熏天。”
老九啐了家丁一口道:“你家主人有那么多的银子泡尸体,怎么我的工钱,却一分未给我?你们也不用抓我,要是我有错,你们必能抓住我。要不是我的错,就算你们用铁钉钉了我,你们也抓不住我。”
众家丁不信,将老九用铁钉钉了,送到土财主家。土财主见了老九,扇了他几耳刮子,喝道:“竟敢戏弄老子,如今尸体腐烂了,就拿你偿命。”
老九仰头微微一笑,指着土财主道:“你要我偿命,死的可是你。”
土财主听完,打的那一巴掌,却似打在了他的脸上,他大叫一声,朝左右望了一眼,又不见有人打他。不禁喝道:“王八羔子,谁打我?”
众家丁听了,想笑却不敢笑。适才明明是他打了九木匠,他反说有人打他,那不是中了邪吗?
土财主见老九被铁钉钉着,伸手去按他身上的铁钉,却痛得土财主遍地打滚。土财主慌忙住了手,喝道:“今儿个中了邪了,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你。”
随即大喝一声道:“给我砍了这疯木匠。”
老九仰头又是一笑,朝土财主道:“我这头,你是砍不得的。你要砍了我的头,不但看不着,恐怕砍的是你老爹的头。正好你老爹也要死了,砍我一刀也没有什么。”
老九还没说完,气得土财主大怒,亲自挥刀砍出。只见老九的头,落在地上,突然又蹦了起来,活生生的人,根本就没砍到。只是屋里传来一声惨哼声,跳出一个人头。土财主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他爹的头。
土财主抱住他爹的头,泪流满面。朝家丁喝道:“给我砍了这木匠,砍了这木匠。”
众家丁见着害怕,都不敢下手。有人建议道:“老爷,他不怕刀砍,那咱们用火烧,一定能将他烧死。”
土财主一听是个好主意,点头道:“就照你们的办,给我架柴,将他烧死。”
早有一道士来劝阻道:“老爷,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土财主听罢,朝道士瞥了一眼,喝道:“你给我说说,为何不可?”
道士伸手捏了捏,张口道:“贫道听说木匠们不喜欢管人要很多的银两,也不会宰人,任由你给多少,他们收多少。他们在哪一家做工,主人吃啥,他们吃啥。你可记得当年佘家营的佘老爷子?”
土财主朝道士喝了声,睁大双眼道:“你个臭老道,竟然把我比作佘老爷子,难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道士忙摆手道:“老爷,我不是把你比作佘老爷子,而是告诉你曾经发生在佘老爷子身上的事。佘老爷子是几月不得安宁,险些丧了命。”
土财主心想,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了九木匠的工钱,等他了了这里的事,再派人治他。
忖毕,朝一旁的管家喝道:“去账上取一两银子来。”
土财主又亲自给老九拔身上的铁钉,可那铁钉,并没把老九钉出血。土财主虽然惊骇,却又想道:“等我你就知道我的厉害了,居然敢用计害我。”
忖了忖,朝老九道:“适才多有得罪,还请九木匠多多见谅。”
老九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
他随即伸出右手,土财主会意,见管家取来了银两,随手递给了老九。老九见才一两银子,摇头道:“你花在你娘泡尸体上的钱,就不止这些。”
土财主苦着脸,朝管家道:“去账房取一百两银子来,快去。”
道士一听,心里暗自得意。只要老九制服了土财主,他们的工钱,就不怕得不到了。
老九见管家去了,才朝土财主道:“我知道老爷是这一带出了名的大财主,有钱有势。像我们这样的平头百姓,来问你要点钱,恐怕不会有好日子过。不过我可告诉你,你要想耍滑,有得你好日子过。”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