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海月（已修）

出乎意料的，没有想象中撞墙的疼痛，反倒是像急速下落，然后狠狠砸在硬实的地面。夏侯颜的感官敏锐嗅到了一股海味，还有一股血味。这是什么地方？她慢慢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陌生而带着好奇困惑之色的脸！

她猛然惊醒，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倒是把周围的人吓得后退了几步。这是什么地方？夏侯颜皱着眉看着四周，发现是一处村落，而且还是民风十分淳朴的村落。比如说面前的低矮用木头搭着的农房、老牛打着鼻鼾、鸡粪在地上随处可见……

而且，她还是被当成了猴子一样观赏。夏侯颜的嘴角抽了抽，大脑就像打结一样理不出头绪。那家伙究竟把她传送到什么地方来了？看周围村民的服装，倒是类似于少数民族中的白族一样。少数民族……夏侯颜把眉头皱得更深了。

正当夏侯颜与村民们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一个颈上带着系着红绳的银项圈的小姑娘怯怯走上来，拉着她的衣角，仰着脸天真地问：“你是上神委任来救助我们的英雄吗？”说着，还用手指指着天，然后又指着地面。

上神？

一个让她感到耳熟的名字。

脑海里顿时清明。一个厚实如捕鱼老头的国王，一个银发银眸的隽秀王储……海月王国！只有海月的信仰，才是特殊的“上神”。是不会错的了。夏侯颜又看了眼拉住她衣角的小姑娘，那色彩艳丽的图案以及脖颈的银项圈上系着的红绳，才让她真的确定，她是被传送到海月一个很偏僻的村落里头。

“夏侯，有空你一定要到海月看看，那里的大海是最叫人神往的，只要往那里一站，浑身清爽，忘却所有的烦恼，包你欢喜到不愿离开。”海王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夏侯颜已经闻到了属于大海专有的开阔气味，不禁轻轻一笑。

算是因祸得福了吧！没想到，有生之年，她还能来到海月。

“大哥哥？”小姑娘睁大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不解看着夏侯颜，努力想要看清那层层面纱下的脸是如何的表情。

“快跑啊！水怪又来了！救命啊！”一个瘦弱的男子瞪大惊恐的眼，使劲地往前跑，好像后面有鬼一样追。其余村民脸色齐齐大变，血色尽褪。父母们抓起孩子就拼命往前奔，一边回头用泪眼看着自家苍老孱弱的老人。

老人们好像早就想到了会是这样，于是很慈祥朝他们招了招手，尽管眼里涌出不舍的泪水。他们都太老了，跑不动了，只会是个负累而已，与其这样，倒不如让血脉保存，这样，也算是后继有人了。老人们心中安慰想道。

先前拉住夏侯颜衣角的小姑娘，就如鸵鸟一样缩到夏侯颜身边，小小身躯里是一颗不安的心脏，使得她如筛糠一样抖着，哆嗦。直到一个拄着拐杖，白发苍苍的老人慌忙而笨拙跑来，小姑娘才放声大哭，扑进了爷爷的怀里。

“爷爷，小丫怕！”小姑娘抽泣着，两只小手紧紧揪着老人的衣服不放。“好好好，爷爷在，小丫不怕，小丫不怕！”老人满脸泪水将自己的孙女搂入怀里，但最终只得狠下了心，把小丫推开，“小丫，还记得平时爷爷跟你说过的话吗？”

小丫抽泣着用手擦干了眼泪，低声道：“记得。爷爷说，水怪来的时候，小丫一定要跑，躲起来，不让水怪找到，然后好好活下去……”老人爱怜抚着孙女的粉嫩脸颊，眼中一片泪花，“没错，小丫一定要好好地活着。”爷孙俩一脸悲戚告别。

最后，还是老人狠心推开了小丫，将早就准备好了的包袱系在小丫身上，俯身在她满脸泪痕的脸蛋上亲了一下，才宽慰道：“小丫放心，爷爷一定回去找你的。”小丫难过点头，迈着如铅沉重的双脚，头重脚轻走着。老人在身后死命抹着眼泪。

这场景何其相似！

“别哭了，再哭就成花猫了！”低沉却温柔的声音，让小丫不禁一愣，抬头一看，是刚才那个一身黑的大哥哥。“放心，你爷爷不会离开你的。”那声音奇异的好听，让小丫一下子破涕为笑，笑着扑进了夏侯颜的怀里。

面纱下的她则是勾起了嘴角，将她小小的身子给抱了起来，单手搂住。“大哥哥带小丫去冒险好不好？”小丫歪着头想了想，笑着道：“好！”

夏侯颜淡笑，走向那满脸悲戚的老人，她温声道，“老人家，小丫就暂且交给我保管，待会一定还您一个平平安安的孙女。”本是老泪纵横的老人冷不防听见这一句话，顿时愕然睁大眼睛。小丫双手抱着她的脖子，笑得软软甜甜，“爷爷，大哥哥说要带小丫去冒险呢！”

老人仍是呆滞状态，夏侯颜在轻轻一笑间，一身淡色长衫的少年伸着懒腰，凭空出现在老人们的面前。一头黑色长发如丝绸般飘落，湛蓝如天空的眸子，让人仿佛撞入了云层一般。而在其旁，一个美丽的少女正无聊打着呵欠，大眼睛泛起了泪花。

少年往四周张望一下，然后跑到夏侯颜身边，抱着她肩膀懒懒撒娇：“娘……爹地，宝宝好想你！”他硬生生将本是想要叫“娘亲”的念头截断。一瞧着这么多双老人的眼睛在瞪着，晓是夏侯简茗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改了称号。不过，这并不能降低他撒娇的可爱程度。简茗在心里安慰着。

夏侯颜抽出空着的一只手，揉了揉他柔顺的长发，“委屈你了。”然后又道，“你和碧落先保护他们，我去去就来。”夏侯简茗明白点点头，笑靥如花，“宝宝办事，爹地放心。”夏侯颜忍俊不禁，重重揉了一下他的头，“你这个鬼灵精！”

看着夏侯颜抱着小丫头离开，碧落跑到夏侯简茗的身边，羡慕地道，“我也好想被主人宠爱抱着！”那个小丫头到底是走了什么好运！已经恢复淡漠本性的夏侯简茗听到这一句话，嘴角忍不住挂上一抹笑。主人对他是特别的，至少对他来说。

“也许会有那么一天。”夏侯简茗抱着肩膀懒懒应答，气得碧落小妞腮帮鼓鼓，“哼，不是也许，是一定！”他不置可否耸了耸肩膀。

与小丫头逗笑着，才刚拐过一个巷弯，一股浓烈混合着海水的血腥味迎面扑来，前面依稀听得那狰狞恐怖的尖叫以及房屋被破坏砸烂的声音，女人与小孩的哭泣声不绝于耳。怀里的小丫似乎察觉什么，聋拉脑袋趴着，眼睛里尽是惊恐和不安。

那种声音听得太多了，这几年来都是这样的声音，若是晚上，就更加凄厉尖锐了。

“小丫，这里是哪里？”夏侯颜打量着四周落了色颓圮的墙面，随口问道。小丫缩了缩脖子，“小丫也不太清楚，但水、水怪们很喜欢住在这里。”夏侯颜思忖一下，这里地气湿润，天地能量恐怕是方圆几百里最浓郁的一处地方了，也难怪那些上了岸的水系斗兽喜欢在这里盘踞，惹得一片臭味腥天。

“它们来了多久了？”她循着那恶臭的气味，一步步走进里面，寂静清冷的巷子里，回**的是她沉稳的步伐。“去年六月。”小丫看了眼四周恐怖的环境，趴在夏侯颜的怀里动也不敢动。算时间，已经有一年多了，但斗兽的数量，好像一点儿也没有减少。

因为她的灵魂之力已经覆盖了这一块地方的所有区域，几乎每个点都有水怪的栖息地。难道，她给国王的计划没有奏效？海月的人民，仍在受着苦难。

夏侯颜正想着，已经抱着小丫转过了另一个拐角，这时，女人们的抽泣声清楚传到了她的耳朵里。不禁抬眼一看，在不远处，一团团黑漆漆的东西在扭来扭去的，夏侯公子费了好大一会劲，才看清楚那是水怪，趋向发展人的身形，不过脸上的眼睛都是两三双的，让人看了都害怕。

院子里头，用粗硬的牛皮绳绑着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头发披散，衣衫凌乱，眼睛都哭得红肿，显然是对之后的命运感到绝望和死心。而在她们的周围，水怪们正手舞足蹈，叽里呱啦说着一些晦涩难懂的话，让夏侯公子听了头都大了。

不知道是商量了些什么，之后水怪们发出诡异的笑声，一个长相极为丑陋的水怪拉起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女，惹得几声凄厉的哭喊。“我不要！娘！救我！娘！”少女哭泣着，死命撕咬和喊打，却无奈敌不过水怪的力气，被他一拽头发，立即是一声倒吸声。

“莉儿！我的莉儿！你们不要动我的莉儿！”而另一个绑住的女人哭得肝肠寸断，周围的女人们都沉默咬着嘴。扯着少女头发的水怪发出诡异刺耳的笑声，竟是一把抱起了她，就要往里头屋子走去。想到之后被撕成碎片的下场，少女哭得声音都哑了。

“李姐姐……”小丫难过抹着眼泪，嘴巴扁了起来。“小丫希望大哥哥救他们吗？”夏侯颜替她擦干了眼泪，眉眼弯弯地问道。“大哥哥……”小丫瞪起泪水朦胧的眼睛，然后嘴角绽放大大的笑意：“嗯！”大哥哥是上神派来的英雄，没有人能打败他！她心想着。

夏侯颜则是单手抱紧了她，一个跃步，她已来到那个丑陋的水怪面前。“唰！”掌风正确无误切开了水怪脑袋，顿时灰红色的**滚了一地，带着一缕黑色的蓝色晶心就轻飘飘落在她的手上。还来不及转身的水怪睁大着眼睛，死不瞑目，庞大的身躯倒在了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夏侯颜揽住摇摇欲坠的少女，又是一步，将她带到她母亲的面前，用手扯断其绑住双手的绳子，就扔下了一把匕首，然后她就上前一步，挡在女人们的面前。那因同伴死去而愤怒的水怪们，正怒气汹汹向她奔来。

一个、两个、三个……十七个、十八个、十九个、二十个！小丫脸色发白看着面前一个就两人高大的水怪们，吓得胆都破了，只得死命抓住夏侯颜，瑟瑟不安发抖着。那群水怪叽里咕噜又说了一会儿，接着，一个散发着不善气息的水怪用四只眼珠凶狠等着夏侯颜，慢慢走了上来。

实力地阶斗将，擅长水系，而且心脏已经坏掉了。夏侯颜眯着眼挑起嘴，来得倒是好，正好当做运动运动。

然后……

“轰！”水怪脚掌一踩地面，就如一头牛似狂奔过来，身上冒出了一截截的尖刺。夏侯公子微笑，伸出手，轻轻一弹。嗤的一声，那水怪周身顿时莫名冒起一片火。还来不及发出呼叫，就被血红色的火焰给吞噬殆尽，只剩下一堆残渣零落在地上。

剩下的水怪们见夏侯颜这么轻易就打败了派出的勇士，叫吼一声，当下就一起上了。无一例外的，都被夏侯颜给烧成了灰炭，只剩下一个活口。那只躲在角落里哆哆嗦嗦，用一种近乎恳求似的目光看着夏侯颜，希望放过它一命。夏侯颜看见它满身的血痕，有些讶然。

在母亲怀里啜泣的少女忍着满眼鲜血恐惧，怯生生开口：“那个水怪它是好的，没有杀过人，还准备帮我们出逃，但是失败了，被那些水怪打得半生半死，你、你就放过它吧……”她仍是对夏侯颜刚才的神出鬼没感到畏惧，说到一半就不敢说了。

夏侯颜挑眉，然后上前，在水怪惊恐的目光中，夏侯颜伸出手按住了它的额头，顿时，源源不断的信息传送到她的脑海，让她总算大致了解了一些情况。她满意收回手，对上水怪那茫然的表情，她忽然有了些主意。

水怪的灵魂被她强行打开，夏侯颜总算是能听懂这只水怪在说什么了。“你是谁，为什么要进入我的灵魂？”听声音，似乎是一个秀气清俊的少年，带着一股儿的惊恐和害怕。生怕发生了什么事情，或是面前这个神秘的人类要对他做什么。

“我是谁你不用知道，现在我只想问你几件事。”她顿了顿：“西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这些好好待在水底的水兽，为什么要跑到岸上去害别人？”一说完，那个好听的声音立即噤声了，好似刚才从来没有说过话似的。

好一会，才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艰难道：“我们水怪族，被海与月的女儿伽罗女神诅咒了。”

海与月的女儿？夏侯颜记起了《古书图鉴》里头的一段记载，那正是对海与月的女儿的记叙。伽罗女神集海之宽容、月之皎洁为一身，是上天宠爱的女儿，金发金眸，心底善良，常常帮助落水的人们，是人人赞颂的女神，也是吟游诗人的梦中仙子。

心地善良的伽罗女神，会诅咒她的子孙后代吗？

似乎看出了夏侯颜眼底的疑惑，水怪则是咕噜一声，然后垂下了头，满脸哀伤的神色：“我们被女神遗弃了，因为我们丑陋邪恶，凶狠残暴。”夏侯颜听完后，一怔，重新打量面前的水怪，虽然是丑陋难看的躯体，却有着一双善良而悲伤的眼睛。

虽然她才初来乍到，情况不是很了解，但如果那《古书图鉴》是核实的话，上面所说的水怪族外表丑陋而心地善良，她是认可的。而且那真正纯洁善良的伽罗女神，

“不，伽罗女神是不会遗弃她的子民的。”她说道，让得水怪抬起头，一脸惊奇看着她，然后又想到了什么，悲伤垂下头，“女神的神谕是不会改变的，我们的命运，就只能是如此。我们只是叛神者。”难过的色彩，一时间画满了整个氛围。

她沉默了。

“带我去找你们的伽罗女神。”夏侯颜轻描淡写地开口，令得水怪吓得没跌坐在地，“你、你说什么？”这个人类竟然想要去找女神？该不会是疯了吧！“带我去找你们的伽罗女神。”她脸色不改重复了一遍，语调也不变，但是让水怪莫名感觉多了一股压力。

看着夏侯颜，水怪狠狠咬牙，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好，我带你去！”

事后，连水怪自己也想不清楚，当时那么懦弱胆小的自己，怎么会答应这个人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

“不过，在那之前……”水怪看了看眼夏侯颜，安静垂头低声道，“要先去一趟皇宫。”夏侯颜微微皱眉，水怪生怕她生气，忙不迭抢在她话语前头开口：“女神在最深的海底下，那里的水不是一般的水，是神水，以人类之躯一接近，就会立即被神水所融化。而皇宫里有着一颗沧水珠，可以避免神水对人身的侵蚀。”

夏侯颜一想，恍然大悟，“那好吧，我们先把人带回村子里，然后立即起程！”水怪愕然瞪大眼，对夏侯公子如此迅速的作言必行感到不可思议。

说罢，夏侯颜单手紧了紧，抱住了小丫头，用指刀一一给绑住的女人们松了绑，道，“现在没事了，你们可以回去了。”一个脸上犹有泪痕的女人神色凄惨地说：“恩人，如今水怪横行，我此等的弱女子，怎能……”夏侯颜扬扬眉，“安心吧，我也不放心，我还要送小丫回去，一起吧。”

女人们高兴得欢天喜地，而少女们则是粉脸含羞，一双秋眸眼巴巴瞅着她。可惜公子不懂女人心，只顾着跟小丫逗趣，倒是把身后含情脉脉的目光一点也没在意。水怪则是憨厚跟在夏侯颜身边，心里十分忐忑不安。

果真如女人们所言，回去的途中遇到了好几伙的水怪团，夏侯颜在皱眉杀退之时，也忍不住想，这海月国王的西海动乱的程度未免也太深了吧。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要弄懂那个海与月的女儿……伽罗女神的意思，她的一举一动至关重要。

女神可以有很多个眷属。某一种族一旦被女神接纳，就会得到神恩，从此千秋万代，荣华不尽。相反的，若是被女神遗弃，不仅会被剥夺神恩，更会有罪孽降临，被视为“叛神者”，将会承受来自各方的威胁杀迫。叛神者有两种意思，在这里指的“叛神者”，并不是抛弃了对神信仰的人，而是被神所抛弃的人。

历史上，有一个最厉害的种族被神遗弃后，不到十年的时间，全族灭绝！要知道，这个种族曾经称霸世界大陆，俯视一切万物，本是有着千年寿命窥轮回！但是它们只活了十年，那是千年的多少分之几？由此可见，“叛神者”的最终下场是难以想象的凄惨！

水怪越想越不安。女神会不会因此更加的大发雷霆，把他们水怪族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呢？亦或是连瞧他们一眼都不想瞧了？可是他们水怪族对女神一向忠心耿耿，说一不二，为什么女神说遗弃他们就遗弃他们呢？他们水怪族到底做错了什么？

走了一段路之后，夏侯颜放下了东扭西扭的小丫，让其跟姐姐们混在一块，顿时交织一片欢声笑语，小丫被姐姐们绚烂极致的笑靥给迷昏了。“小丫，那位英雄是谁呀？”李莉红着一张脸开口，视线时不时转到后头。小丫挠挠头，她自己也不知道大哥哥的名字呀，要怎么回答？

夏侯颜抱着肩膀皱着，然后转过身瞥眼后头的水怪，扭动着丑陋肥硕的身体，细小的眼睛里有着满满的哀伤，应该又是陷入了死结之中了。神的眷顾，真的有这么重要吗？一个种族，就是因此而生，也因此而亡吗？

被神遗弃了啊……

她微微暗了暗眸色，后退几步，待水怪走上来之后，像把它当人类一样搭着它的肩膀，让水怪受宠若惊看着她。“我猜，你刚才是不是在想，为什么女神会遗弃你们，明明你们什么都没有做错。”水怪愕然瞪大眼，夏侯颜脑海中就响起了那斯斯文文的声音：“为什么你会知道？”

夏侯颜轻笑，“因为你们的福气令得上天眼红，也令得女神眼红。”对于夏侯颜这番风牛马不相及的话语，水怪摸不着头脑，好久才理解她的意思，眼色又黯然了下来：“我们水怪族生来就是为了恶心别人的，我们只能做一些吃垃圾的工作，别的种族高贵优雅，根本看不起我们。”

公子高深莫测地看了它几眼：“你们是什么族？”

水怪疑惑，仍是回答道：“水怪。”

公子抿着嘴笑了，“水怪。你知道水怪是什么意思吗？”

水怪茫然看着她。

夏侯颜则是挑起一支树枝，折断了几条横枝，在地上写下了大大的“水怪”一词。“水怪。水，水氏，代表大海。怪，心和圣，代表心底的善意。大海的善良，上天因此而神圣眷顾。”夏侯颜丢了树枝，拍了拍手，笑道：“你说，你们的福气是不是让人眼红啊？”

回答她的是一阵哭泣声。

夏侯公子的太阳穴微微作痛，她明明是在称赞，为什么回答她的不是笑容而是眼泪？

水怪用那怪异的手抹着眼泪，一手则是拉着夏侯颜的袖子，哽咽地道：“从、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们说，我、我从小听到的，只有漫骂。说我们水怪吃人害人，是世人眼中最残暴的生物。其实不是的，我们的天性虽然喜欢吃肉，但是皈依女神之后，我们有了智慧，是宁肯吃水草也不会吃人。”

“因、因为呀，我们知道，生命都是神圣的，我、我们不该用血去玷污了这种神圣。”水怪哭得很恐怖，眼中流出的是血红色的**，比他们的血液还要鲜红，滴落在地上，却形成了一粒粒的红色珍珠，滚落间，发出清脆的响声。

夏侯微微一笑，一手轻轻摸着水怪那凹凸不齐的脑袋，“我知道了。”

水怪睁大眼睛，眼前被层层黑纱给遮住的脸，让它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心底的声音告诉它：相信这个人。

当夏侯颜回到村落，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欢天喜地的闹哄声，也有低低的哭泣声。夏侯颜定睛一看，原来那些逃难的村民们竟然跑了回来。孩子哭哭啼啼说着要爷爷奶奶，于是父母们终究是不舍，冒着必死的危险折返回来，没想到，迎来的不是灾难，反倒是一家的团聚！这怎能不让大家喜极而泣？

村民们正在欢呼着感谢上神送来拯救他们于灾难之中的英雄，有人却冷不防地出声了，“水、水怪！”这个敏感的词语，让村民们高兴的脸立即僵住，眼睛里爬满了畏惧和不安。于是视线齐齐到一团黑漆漆、勉强看出像人形一般的东西，露出两双细小的眼睛。

看着大家带有敌意又畏惧不安的目光，水怪张口想要解释什么，但发出的声音是依依呀呀，半晌，它无力垂下了头。他们根本就不懂它在说什么，它已经习惯了绝望和被误解，或许，它一出生到现在，就只能是这样的宿命。

正当它如此想着的时候，一只熟悉温暖的手搭上了它的肩头。水怪族的表皮很敏感，所以对于与它们接触过的东西，只要一碰到就会记得清楚。它记得，刚才就是这只手的主人，对它说它们水怪族是备受神眷顾，是最有福气的种族。

它……已经快要记不得什么是尊重了。

“大家请不要害怕，这个小水怪是我的朋友，它很善良，没有恶意。”夏侯颜微笑着说道，众人仍是面面相觑，对于这个他们一看都害怕的东西，想要一下子接受，是难以做到的事情。而此时，一个黄衫薄裙的少女怯生生开口：“是的，小水怪对我们很好，它真的很善良。”

女人们皆都点头，村民们眼中的防备才稍稍减弱。

夏侯颜看着茫然无措的水怪，拍了拍它的脑袋，示意不要多想，“住在宽阔的大海边上的村民，心胸一向都很宽容的，你再给他们一点时间，他们一定会接受你这个善良的水怪。日久见人心，你的行为，会打动他们的心的。”

这个人的话，怎么总是这样让人觉得无限温暖……

水怪抬起头，看着那双善意的眼睛，不禁松了口气，轻轻点头。心中那畏惧感好不容易才压了下去。它想，或许他说的是对的。

夏侯颜在村民的热情招待下歇息了一夜，第二天就准备启程了。只是天还没亮，夏侯颜刚一打开房门，见到外面竟是密密麻麻的人头，差点吓一跳。原来是来送别的人们，为了很感谢她的恩情，特意一大清早带着自己觉得贵重的东西在门口候着。

真是热情的人们，她的举手之劳，在他们的眼里，竟是比什么都珍贵。

她百口推辞，但最终也能叹了口气，将东西都收入了储物戒指里。村民们虽然遗憾她住的时间太短，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见着夏侯颜收了下来，一个都个欢天喜地回家去了。心想：“不知道这位年轻少侠会不会选中自己的女儿呢？”

然后偷偷看见女儿家脸上的红晕，不禁偷偷笑了，有戏！有戏！要是夏侯公子知道他们想着这个的话，不知会不会被郁闷得无语抽搐呢？

夏侯颜微笑送走了最后一位居民，脸上的笑容都快僵了。正当她回头想要坐一坐的时候，看见水怪捧着一串小贝壳在傻笑着。为什么说是傻笑？那表情实在太叫人扎眼、太叫人无语了！关键是那嘴角的口水是怎么回事？夏侯颜抽了抽嘴角。

两人的东西都是轻装简便，不一会儿就收拾好了，然后告别淳朴的居民，上路了。因为夏侯颜不愿多拖延时间，每一分，对于一些人来说就是一种煎熬和绝望，所以就直接让静消耗了一些体力，让他们在次日的早晨，就顺利抵达了王城。

“刚才的静公子真是厉害！这里的路程，就算是飞，都足足要一个月的时间呢！”水怪的小眼睛晶亮晶亮的，那是一种属于“花痴”的眼神。夏侯颜淡笑不语，双眼已经不着痕迹讲周围打量一遍了。王城外是一圈又一圈的难民，都是一些被水怪袭击得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水怪显然也是察觉到了，小眼睛里满是伤心。

“我不知道，我……”

它张嘴想要说抱歉，但从嘴里吐出来的话语是叽里咕噜的，谁都听不懂，反倒是让人厌烦。

“啪！”一块石头狠狠砸在水怪身上，令得它不禁倒吸一口气。“谁？滚出来！”夏侯颜迅速护住水怪面前，一声大喝，眸中射出无数寒光。一个身影慢慢从巷口不情不愿挪了出来。先前气焰嚣张的小胖墩在她面前温顺得如绵羊一样，一声也不敢吱，不过对水怪的态度倒是憎恨和厌恶，恨不得将它杀了。

“算了……”水怪用它奇怪的手扯了扯夏侯颜的衣角，眼睛里尽是哀求的神色。她只是转头漠然看它一眼，它立即噤声。小胖墩抬头瞧瞧看着，却被一双冰冷的眼睛给震得小心脏都哆嗦了一下，赶紧低头，不知为何，手脚开始发冷起来。

这个漂亮的大哥哥，似乎……很可怕。

“道歉。”她风轻云淡挑眉开口。“我才不道歉！是它害得我无家可归！我……”小胖墩顿时尖叫起来，但是当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睛扫过，他意识到了强烈的危机感，不禁惊恐瞪大眼。“道歉。”从牙齿缝中轻飘飘挤出的字眼，让人耳朵听了之后显得阴森恐怖，

小胖墩咽了咽口水，才没气似垂下头，“对不起。”

“我们走吧。”说完，夏侯扶起难过的水怪，一步步朝城门走去了。

“慢着！你们是什么人？”穿着黑色铠甲的士兵一见到是水怪，眉头都皱得死死的。虽然海月国王的法律里明文规定不得欺辱斗兽，但是这可是水怪，害得他们国家一日不得安宁的罪魁祸首！“过路人而已，想找个地方歇脚。”夏侯颜淡淡道。

只是，士兵好像根本不相信她，用狐疑的眼光打量她一下之后，才义正言辞拒绝：“不行，你们不符合规矩，不能进去！”夏侯颜觉得自己的太阳穴跳动的厉害，但她还是暂且将脾气忍耐下来，“敢问，我们那一条不符合了？”

士兵满脸不耐烦地答道：“说不合格就不合格，哪来这么多的废话？快给我滚！”

夏侯颜双颊骤生寒冰，眼中冷光四飙，“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再不识相，就别怪我在老朋友的地盘上动手了！”说罢，扔出一块玲珑剔透的玉佩，竟然是皎然如血！士兵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比白纸还要白，赶忙小心翼翼捧起玉佩就朝里边奔去。

海月圣令……见令如见君！

狗眼看人低！

夏侯颜嗤之以鼻。水怪则是睁大双眼，好奇看着她。

“夏侯院长！”

一声激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夏侯颜转头一看，顿时被满眼的银光所覆盖，银发银眸，竟是那个俊秀的王储，只不过眉心之间多了几分憔悴，想是近几月来的形势加重，让他不少奔波。“殿下。”夏侯颜微微惊讶，想不到还没进王城，就见到人了。“你太见外了，唤我落苏即可。”他微笑。

那人从杨柳扶风的暖阳中走来，衬得其双眸熠熠生辉，更是犹如神人一般。水怪看傻眼了，真、真是好美的一个人，竟然有了银白色的头发和眼睛！

“那你也别见外了，我已经不是院长了，叫我夏侯就行。”夏侯颜微微一笑，言语之间，已经少了几分疏离淡漠，多了亲近之意。

不是院长？什么意思？落苏一怔，正欲说什么，就被一道粗嗓门盖过了：“啊呀！夏侯，你可终于是来了！”海王从城门内狂奔而来，拍着手，一副见到了救星的模样。

全然不顾那守城的士兵们一副跌破眼镜的表情。

落苏看着自家父王拉着别人的嘘寒问暖，不禁头疼，父王又犯了话唠的毛病了。

于是他赶紧终止了话头：“夏侯一身风尘仆仆，想必是赶路已久，先去里边休息一下吧！”海王一拍额头，爽朗大笑，“你看看孤，高兴得连这个都忘了！来来来，夏侯，孤一定给你安排一个舒适的房间！”他丝毫不介意他与夏侯颜由头到脚只见了两次面。

盛情难却，对于父子俩的客气热情，夏侯颜只是轻轻摇头，“海王，其实夏侯这次也是偶然被传送到这里，估计不能待得太久，所以趁这个时间，夏侯想，应该赶快把海月的动乱给平定下来。”她这一说，父子俩的脸色就难以保持之前的开心了。

“唉，夏侯，不瞒你说，现在我海月，正陷入一个极大的阴谋之中。”海王靠着旁边的杨柳坐了下来，在此守着的士兵们识相退到了一旁。“我按着你的方法去做，的确抓出了内奸，但是，想不到那竟是我的二儿子……唉！冤孽！此子勾搭上了西海三公主，非卿不娶，竟要欲以海月王国作为聘礼！”

“父王，别太担心了。”俊秀王储微微轻叹，“事情总会有解决的。”海王沉默不语，但脸上明显流露出哀伤和愤怒的神色，为二儿子的决然感到心寒。也为儿子居然不顾百姓性命竟是要把海月王国作为聘礼的行为感到愤恨。更痛心的是，他当了一个失败的父亲。

里边的错综复杂的事情夏侯颜也不太感兴趣，她只是问道：“如果我让水怪重返岸边，永不覆上，不知道对你们平稳局面可有帮助？”她这样一说，两人的眼睛都亮了，“那真是最好不过的了！”海王感慨道，“你可真是我海月的救命恩人！”

夏侯颜微笑，“海王说笑了。此次夏侯前来，是想要来借一样东西。”海王拍着她的手，一脸豪情，“尽管说，只要孤有能力办到，孤都给你！说吧，是什么？”公子轻轻扬眉，“沧水珠。”两人愕然瞪眼，面面相觑，“我要到西海深处一趟，所以必须需要沧水珠。”

夏侯颜明确说明了来意之后，海王微微沉吟，然后对着王储点头，“快把它给夏侯。”银发银眸的落苏微微一怔，然后一根手指轻点戒指，顿时，一个红色锦盒顿时出现在夏侯颜的面前，他细心嘱咐道，“沧水珠只能用水保存，到了西海深处你可以再打开。”夏侯颜接过，一股力量顿时弥漫了整个手心。

不愧是宝物。夏侯颜将其收起来，说了一声“谢谢”。

“这位是……”海王眼神不解看着跟在夏侯颜身后的水怪，夏侯颜站到一边，落落大方让其观看，“我的朋友，也会是此行的得意助手。”看到一双双眼睛转到自己身上，水怪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而父子两则是若有所思点点头。

“那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夏侯颜轻轻一笑，一片柳叶飘过之时，人已经不见了。

“我的儿啊，若是夏侯为女子，父王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让你娶她为妻！”海王不禁可惜感叹道。

俊秀王储只是淡淡的笑意，银色眼眸中，一丝爱慕之色消失不见。

接着，一人一怪，跋山涉险翻过了一座高山之后，终于是看到了一个漫无边际的大海，海水在阳光的衬映下泛着碧色的光，空中是淡淡的咸腥味。应该就是这里了，她已经嗅到了几股十分强悍的气息在地下交缠，甚至还在她之上！

“那我们下去吧！你一定要跟紧我，不然会有多麻烦的！”水怪笨拙转过它庞大的身躯，再次不放心叮嘱道。夏侯颜点点头。于是水怪慢慢走到海边，走向深处，直到身体被淹没。夏侯颜微微皱眉，也紧随其后。

待她再次睁眼的时候，一座水晶宫殿如梦幻一般在她的面前真实存在着。

“咕噜咕噜……”令得夏侯头痛的声音再一次激烈响起了。她赶紧打开锦盒，将沧水珠给塞入了袖子里，一只手紧紧握着。水怪扯着她，在门卫的冷嘲热讽中，以及路过人的诡异眼光中，一人一怪好不容易才进入了宫中。

“伽罗女神在哪？”看着一个个身形窈窕的少女从身边走过，对着她抛着媚眼，夏侯公子只觉得浑身发热发冷，脑袋微微有点头大。她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水怪看了看上方，然后才低声道，“应该是在雪宫里。”“那快走吧，免得被人多疑！”夏侯颜微微皱起眉。

她对海底世界这种安静的氛围感到有点不对劲。被女神遗弃的水怪，来这里竟然如入无人之境，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吗？很快，两人就遇到这种不寻常的原因。

“听说天牢里的重大囚犯今早打伤了狱卒们跑了！”

“不会吧，天牢里的囚犯怎么可能逃得出来？”同伴明显不信。

“不知道，好像是有帮手的。”

“啊？真的啊？”

待那两人走过，夏侯颜与水怪从水草丛里站起来。“天牢的重大囚犯？”夏侯颜微微思索。“趁现在没人，快走吧！”水怪用灵魂小声对着她说。夏侯颜点点头，也跟上了它。只是好像来到了一个花园似的地方时，夏侯颜听见一道整齐而又沉稳的脚步声。

有军队！

她看了眼四周，迅速拉起水怪，来到一处假山后面。却没想到，假山后面也藏了人！

两队人马顿时大眼瞪小眼，无声的对峙一直持续到那军队已经走远的脚步声。

只是，令夏侯颜感到不解的是，面前这个人，怎么看起来这么熟悉？蓦然，一张笑脸穿透她的脑海，让她想起了往昔温暖的场景。她不禁感动一笑，大哥！那是她的大哥！眼前这个少女所扶着的受伤男子，正是她的大哥，鹰择天！

鹰择天此时喘着粗气，一边想那天牢实在不是好进了，若不是他多日的踩点，恐怕还钻不到空子！咦，有人来了！只是……眼下这个人，那张俊美的脸，怎么与颜弟如此相似？他瞪了瞪眼，待到面前人绽开激动的笑意之时，他竟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大哥！”

“颜弟！”

两人紧紧抱着一起，却因为牵扯到了鹰择天的伤口，让他痛苦低哼起来。“大哥，你怎么了？”夏侯颜忧心地问，他显然伤得很重，难道……她又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难道大哥就是那个帮手吗？那么，身边的这个清秀少女，又是何人？

夏侯颜细看之下，只觉得此女不仅美若仙子，身上更是有一股飘渺的灵气。

鹰择天神色凝重地道：“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西海到处都是通缉我们的人，看来我们得要赶紧出去了。”他刚说完，身旁的仙子少女只是轻轻摇头，声音如黄莺出谷般动听，却不知为何带了一番忧伤以及……决然的杀机。

“不，本神要留下来，夺回本神的神杖，让叛神者承受永不复生的地狱之火！”

夏侯颜总算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伽罗女神的四妹妹，星罗，一直想要取姐姐的位置而代之，但屡次失手，所以这一次她联合起陆上的人类，做了一出戏被她看，让她勃然大怒，遗弃了水怪。之后，伽罗女神感到不对劲，于是来到水怪族的部落，却看见她手无寸铁的子民正在被屠杀！

气急败坏的伽罗女神怒意冲天去找星罗，却被其趁机暗算，然后被囚禁于大牢。妹妹星罗得神杖因此而成为西海的新一任主人。野心勃勃的妹妹为了扩张版图，决意借二王子之手，来慢慢掌控海月，然后慢慢吞噬周边国家。

“女神的力量已经恢复了？”夏侯颜不禁讶然。“那叛神者为了怕本神力量复苏，每日都施加了削弱的封印，但是那种小儿科岂是能困住本神？只不过本神的海之月神杖被那叛神者夺去，倒是无法进行与天地能量的沟通。”少女也不禁皱起眉。

夏侯颜想了想，“是不是女神有了海之月之后，连妹妹星罗都不是对手？”少女瞥了她一眼，“那是自然。”夏侯公子轻笑，“好，女神请稍候，夏侯这就为你取来。”说罢，她一连转身，眨眼就消失不见了。少女不禁讶然，“这区区小子才天阶之辈，实力怎会如此雄厚？”鹰择天骄傲扬起脸，“她可是我最宝贝的颜弟！”

伽罗女神微微**起了笑意，真是英雄出少年。

水怪则是担忧地扭动身躯，不知道那人是否会遇到危险？但很显然，它的担忧是多余的。

凭借着出神入化的感官，夏侯颜悄无声息靠近了伽罗大殿，很清楚听到了一个女子在气急败坏摔着东西。她往缝隙中瞧了一眼，整个大殿只有两人。一个是有芙蓉之姿的美艳女子，而另一个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神色满是爱怜……这，应该就是那所谓的二王子了。

然后夏侯颜清楚地瞄到了被摔在地上的神杖，心想可真是暴殄天物，如此贵重的神杖，竟然被当成了发泄品！这个星罗也不怎么样，至少比起她那如仙子一般的姐姐可是差的太远了！而且遇事只会发脾气，一点威严也没有。

夏侯颜远远看了眼那哆嗦着身躯的小侍端着糖水慢慢靠近宫殿，心里顿时有了主意。于是待那双眼只会看脚跟的小侍走近，她清了清嗓子开口：“看你抖成什么样，等待把糖水打翻了怎么办！咳，算了，你且把衣服脱下，糖水由我送去即可。”

本是抱着必死决心的小侍突然听见这一句话，差点没喜极而泣了。他正想抬头看看这位恩公，却被夏侯颜的粗嗓门给制止：“还不快点，你想要里面的人发火吗？”小侍赶紧把身上的衣服脱下，将糖水放在地上之后，赶紧溜了没影。

夏侯颜看着面前的东西，得意翘起嘴角。

“一群饭桶，竟然让那个贱女人给逃了！”星罗喘着粗气，又砸了一个花瓶，只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她内心的恐惧与不安。那个女人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如果让她回来了，必定她对付的第一个人就是自己！说来说去都是一群饭桶的办事不力！星罗越想越愤怒，美眸都布上了一层血丝。

二王子则是上前搂着她，“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既然她已经受伤，说明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我们有的是对付她的时间，你先消消气！”星罗看了看面前男子心疼的神色，心里有一股暖流，只得点点头，按压住自己心头的怒火。

“哎，糖水煲好了，等下我喂你喝。”二王子扶着心不在焉的星罗坐上了王座，自己则下去端起盘中的糖水。他不经意抬眼，发现面前垂得很低的脸有点不一样，猛然他察觉了什么，“你不是！”回答他的是一碗滚烫糖水的泼洒。

夏侯颜转到一旁，一把挑起了躺在花瓶碎片中的海之月神杖，嘴角挂着倨傲的笑意，“不好意思，借神杖用一下！”还未等两人做出反应，她一跳已经跃出了宫殿门口。“该死的家伙！”回过神来的星罗跳脚气急大骂，也一股风似转出了门口。二王子随后，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事情不妙了。

带着水的味道，夏侯颜又神出鬼没出现在三人的面前，神杖一抛，就轻轻落在了伽罗女神的手里，她的眼中泛着晶莹，双手温柔抚摸着失而复得的神杖。夏侯颜却看出她的眼底是爱恋的光，不禁讶然：“敢问女神，这神杖……”

“他是我的哥哥，也是我的爱人！”海与月的女神抱紧了神杖，嘴角绽开甜蜜的笑意，很快她的脸色就黯然了：“他是海，我是月，我们是双生神，海与月的儿女。但是天地法规无法容许我们共存，所以为了我，他甘愿化作神杖，永远沉睡其中。我们……已经有了三千年没见面了。”

说罢，她忍不住流下了点点泪光。

夏侯颜听了之后，奇异的感觉让她心感到烦闷起来。双生，双生……

“那女人来了。”伽罗女神微微皱起修长的眉，视线扫过三人，对着水怪道：“等会有多远站多远，别伤着了。”水怪受宠若惊点头。女神的眼睛最终定格在夏侯颜的身上，“等下会是本神姐妹两人最后一场对决，运用的都是神之力，你们不是我海底之人，又等级不足，神之力一定承受不了。这样吧，本神先把你们送上陆地，以后再予你们论功行赏。”

夏侯颜点头，然后一把搂住水怪粗大的脖子，“女神，我想你应该知道水怪族被人控制的事情了，我希望你好好善待这个受尽灾难仍对你忠诚的水怪族。”水怪愕然听着她如此大胆的言辞，不仅有些忐忑不安，女神会不会生气？

出乎意料的，伽罗女神对夏侯颜绽开一个笑容，“谢谢你，我知道了。”然后她双臂一举，夏侯颜与鹰择天顿时不见，被送上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山野中。夏侯颜看了那优美挺直的背脊最后一眼，心中默念道：女神，海与月，从来都没有分开过。

此时，两人躺在草地上，看着浮云在天上慢悠悠地移动。

“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的？”夏侯颜终于是耐不住心里头的疑惑，张嘴就问。鹰择天则是摸了摸下巴的胡茬，无奈瞪了她一眼，大掌一把拍了她的脑袋，“还不是这个臭小子，一走就了无音息，你存心想让大哥担心死你啊！”

说着，这个堂堂的天鹰大悍将，大英雄般的七尺男儿，竟是红了眼眶，“大哥知道你怕拖累大哥，但大哥岂是那贪生怕死之辈？当时听到你的死讯，我差点都发狂了！大哥真的很怕，要是你真的出了什么事，大哥……”

夏侯颜叹了一口气，真心诚意道歉：“大哥，对不起，以后不会这样了。”鹰择天无奈笑了，伸出宽厚的大掌拍了拍她的头，“大哥当然知道你是好心的！大哥只是恨自己的无能，不能保护好你，也不能保护好你的家人和晏城兄弟姐妹，让他们受尽屈辱，最后还……”

“大哥，你又来了！”夏侯颜很无奈看了眼他黯然的神色，仰头看着天空，“爹和娘在天上生活得很幸福，我相信晏城的人们一定过得快乐。”鹰择天看了看她，终于是松了口气，“这样就好了，大哥还以为你想不开呢！”

夏侯颜瞥了他一眼，“我是那种会自杀的人吗？”

鹰择天挠挠后脑勺，笑得很是憨厚。

他想了想，然后又道：“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夏侯颜微微思索，“我想要请女神送我回原来的地方，我还有事没办。”虽然麻烦别人是不太好，但是要让自己独自回去的话，估计会遇到很多的麻烦。夏侯颜只是想，女神可是至高无上的，该不会连一卷卷轴都拿不出来吧？

“这么快？东西都收拾好了吗？”鹰择天很是不舍。“大哥，放心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对于他那种宠小孩子的语气，夏侯公子显得很受用，眯着眼，懒洋洋躺着。“唉，你这家伙，总是叫人为你担心死了！大哥这心脏病，就是给你练出来的！”鹰择天揉了一把她的头发。

“你不也是！”夏侯颜毫不示弱。

瞪了瞪眼，两人放声尽情大笑，一切关心尽在不言中。无论怎样不同的对立，无论怎样烦躁的流年，时间冲不淡我们的友情，反倒是更添几分醇香！这一段忘年交，将永远铭记！两人笑得更加开怀，人生得意须尽欢！

之后的三天，海月王国历时一年多的危机终于解除了，举国上下一片欢庆，高颂女神功绩，而且盛誉神秘出现、救人民于水火之中。夏侯颜跟海王与王储别过后，也与鹰择天不舍告别了。

“外面坏人多，如果你累了，就把这块玉佩捏碎，那么，大哥即便是在天涯海角，地狱幽冥，也一定会听到你的呼唤，立即赶回来，护你周全！”鹰择天将一块洁白无瑕的玉佩郑重交到了夏侯颜的手里。深感情意厚重，夏侯颜的眼中不禁涌出了眼泪，她死死不让其落下。

鹰择天伸出大掌，爱怜抚摸着她的头，“颜弟，认识你，是大哥一辈子的幸运！”

夏侯颜看着那魁梧背影的远走，心中默念：你永远都是我最好最好的大哥！大哥，保重！

收拾好了情绪，夏侯颜也背起包裹，向王城外的一处郊外走去。听说伽罗女神将星罗打败囚禁之后，大力整治西海，当初小小的水怪族，现在也已经荣晋伽罗女神之下的第一眷属。不知道那个胆小懦弱，却在某时候显得勇气十足的善良家伙，现在会是怎番的模样？

想起水怪的全身漆黑，只留出两只小眼睛，她就觉得忍俊不禁。

听说她要走了。

急急忙忙推掉了所有的宴会，少年好不容易恳求女神开恩，得到一个戏谑的眼神之后，他脸蛋红扑扑的，天还没亮就上了岸，翻越了几座山崖，好不容易才赶到了王城郊外。却见那人笑倚长木，一身无暇的白衣洒满了光辉，逆光中的轮廓，有一种难以接近的神秘气息。

是她吗？心中的直觉让他确认，于是慢慢走近。

她靠着树干，听到身边的明显压抑的呼吸声，微微一笑，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两只酒杯，一个酒壶，给满上。一个给她，一个给身边的人。“祝贺你们水怪……哦不，圣心族成为了女神的第一眷属，现在可是有无数人对你阿谀奉承呢！”

少年接过酒杯喝了一口，差点被其中的辣味给呛死了。他不禁瞪了夏侯颜一眼，然后想到这是失礼的动作，一下子就脸红了，低下头呐呐不敢言语。夏侯颜也不在意，只是捏了捏他的粉颊，“看不出你人类的模样，倒是清秀可人。”

这、这算是调戏吗？他的心儿怦怦跳。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走了，你自己多多保重！”夏侯颜再度揉了几把他的长发，过足了大佬瘾，就大笑着扬长而去，“再见了，小怪物！”他对她的称呼感到不满而跺脚，现在的他，已经没有水怪那种恐怖的外表了！只是看见她离开的背影，

心里头总是有着一股失落。

他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