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请薛姨妈坐下。并叫司棋绣橘奉茶。黛玉也过来了,看着薛姨妈,沉沉与她道:“姨妈一向可好?只不知找我,为的是什么事?”黛玉说完了,也在迎春身旁坐下。
那薛姨妈听了,就笑:“我来。也没有什么事。不过就是看看你们可好。”
那湘云听了,却是在旁笑了起来。因对了薛姨妈道:“我们若好了,姨太太当如何?若我们不好了,姨太太又当如何?”
薛姨妈听湘云这话里有话,就笑:“我当然希望你们好。哪里有亲戚希望自家人不好的?你不知道,真正我在家里,只为你们烧香求佛的。”
湘云听了,就道:“既如此,怎么前些时日,老太太大太太太太的祭日,姨妈竟是不来呢?宝姐姐也是一样。”
那薛姨妈听了,就笑:“当然想来。不过就是为的一些琐事羁绊住了。想来而不能来。”
湘云听了,就也笑:“姨太太说的可是真话?我怎么觉得姨太太整日在家很闲空呢?”
湘云这话一出,倒是令薛姨妈有些惊慌,因就试探问道:“我在家闲不闲空,你怎么知道?”
那湘云就笑:“我不闲空。那一日我和翠缕出去买些紧要的东西。不想去了那铺子,就撞上了宝姑娘的丫头莺儿。我见了她,她只管对我爱理不理的。可是叫我奇怪。”
那薛姨妈听了,就道:“是么?莺儿那丫头本就有些怪癖。你倒也不用往心里去。”薛姨妈说着,遂喝了一口茶。
那湘云就笑:“她是不大理我,因我家也败了。如今只是寄居在这里。我叔叔也不似府里老爷这番幸运,被皇上放了出来。”那湘云停了一停,就又道:“那一日,我买了东西,本就和翠缕要出去了。岂料那莺儿却又唤住了我。并告诉我说宝姑娘要有好事了。我听了心里一动,因问她包姑娘有什么好事。那莺儿就说,说宝姑
娘被贾雨村看上了,不日就要被他娶了过去。我一听,心里纳闷。因当日这贾雨村亦是林姐姐父亲的门生。我也听林姐姐说起过,说这贾雨村是有妻室的。想他妻子也未就死,如今怎好又停妻再娶呢?我就笑问莺儿,说宝姑娘可是给那贾雨村作妾。那莺儿听了,就白了我一眼。说她们姑娘是何等样的人,如今不过为了救她家大爷的缘故,才不得不如此的。究竟姑娘都和那贾雨村说好了,以后还要被扶了正的。究竟那贾雨村的老婆不过是个乡下的丫头出身,哪里能和她们姑娘比呢?我听了这里,遂就想,大抵宝姑娘攀附上了贾雨村,如此姨妈也可就不愁了。想那贾雨村也是忠顺王跟前的红人。若薛大哥哥能够回了来,果然姨妈是得了安逸了!”
那薛姨妈见湘云俱一一撕开了说,就干笑道:“那莺儿果然是个嘴快的,不想竟这样与你说。”
黛玉迎春与宝钗这段事,心里俱已知晓。因此迎春听了,就笑:“姨妈也别不好意思。究竟这也是好事。”
那湘云听了,就故意一叹:“果然是好事,只是与人做妾的,究竟也是难过。想当日这园子里,宝姐姐是何等的清高。这真是世事难料啊!”
那薛姨妈听了,脸上更是红一阵白一阵的。因看着她们,心里恨恨道:“此番当真不该来。来了竟是受她们的侮辱了。且也别得意,过几日,这园子里就也会有人被忠顺王强掳了作妾去!这云丫头当真嘴厉害,她也不想想,她如今是个什么阿物儿,在那勾栏里,也不知被多少男人沾了身子!还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呢,你既不要脸,就怨不得我要损你。”
因此,那薛姨妈又喝了口茶,悠悠与湘云道:“云姑娘。做妾怎么了?好歹也是外头过了明路娶进去的。咱们宝丫头也到底是正经姑娘,年纪虽大了些,但身子骨好歹都是清白的,俱是未让男人沾过的。这点子,我想我的顾你那个不
知要比你强多少倍去!”一径说,那薛姨妈一径就站了起来,预备着出去了了。那湘云听了薛姨妈这样一说,脸儿已然气得煞白,眼中掉泪,只是强忍着不哭出声来,只管紧紧握住黛玉的手。
黛玉就叹:“姨妈何出此言?究竟云儿也未说宝姑娘不好。如今那贾雨村果然是忠顺王跟前的红人。姨妈真正也太多心了。”
那薛姨妈听了,就道:“林姑娘,我倒也不多心。只是湘云这丫头素来嘴巴不饶人。我要不警告她,难保她背后不说宝钗的坏话!”
那迎春听到这里,已然是忍不住了。因就上了前,大声对薛姨妈道:“姨太太,你可以走了!这里是我的地方。”
那薛姨妈素来小看迎春,知他懦弱,就鄙视道:“是你的地方又怎么了?究竟,我还是你的长辈!”
岂料,那迎春听了,却是冷笑道:“是么?叫你一声姨妈,不过是看在了宝玉的面子上!究竟我的娘也死了,太太的家里,也无一个姓薛的人。你就不要冒充是我亲戚了!”那迎春说完,就叫来司棋绣橘二人。那司棋绣橘就叉着手,对薛姨妈道:“出去吧。这园子里的人,都不待见你。”
那薛姨妈见这阵仗,只得拔脚走。刚要出屋门,却又对了黛玉等道:“林姑娘,你们这样薄待亲眷可不好。你就不怕我前脚出门,后脚就向外头说去?究竟,你还是北静王未过门的王妃?”
黛玉听了,就上前笑道:“你说吧,我不怕的。”
那薛姨妈无法,只得弯了腰,快速出了廊子。那紫鹃遂对了薛姨妈道:“不送。”
一时,薛姨妈走了。翠缕赶紧过来扶着湘云,黛玉安慰了湘云会子,方又对了迎春道:“迎姐姐,我见你方才的架势,竟有七分似三姑娘!”
那迎春听了,不笑却叹:“我是被她气的。想以后,咱们断然不要与她来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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