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亲爱的,那不是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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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唐爽和我去光顾校门口的火锅店,她一边吃一边打量我,“行啊,冯纬纬,没想到你也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跟周朗分手这么大的事儿,你竟然没寻死觅活。我昨天一见你完好无损地站在我面前,就觉得这不科学啊!”

你看,唐爽总能特别准确地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实在无力跟她辩驳,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我也没想到,我是个这么坚强的人,坚强的我都崇拜我自己。”

“冯纬纬,和周朗分手,你伤心吗?”

我点头,“唐爽你是在说废话吗?”

唐爽支着下巴笑了笑,“有多伤心?”

“唐爽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觉不觉得,你和周朗之间根本就没有爱情?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我看的最明白,也最有发言权。”

“什么叫我们之间没有爱情?”我茫然。

唐爽夹了一筷子肥牛,还没来得及送进嘴里,先笑了笑,“冯纬纬,你一直活在你给自己编织的错觉里。你觉得你爱周朗,你没他不行,你这辈子非他不嫁。这都是错觉,一切都是你在误导自己。”

“你就是每天用这种近乎心理暗示的东西去误导自己,说你爱他。谎话说多了,连当事人都会信。其实你不过是因为心里愧疚,因为周朗为你打架,受了伤。你觉得你必须爱他,给他一个交代。好让他伤没白受,血没白流。是,你们有感情,但不一定是爱情。你伤心,不过是因为一贯的信任被摧毁,不过是因为你太习惯这个人在你身边了。”

我被唐爽的一连串攻击搞得有些迟钝,之后反驳说:“我爱他的。”明显底气不足。

“嘴硬不能当饭吃。”唐爽咯咯笑,“我又一次残忍地戳破了你的面具。没关系,冯纬纬,回去拿针线补补,怎么也能再凑合两三年。”

我把和周朗的一切从头到尾理了一遍,难道真如唐爽所言,其实这么久以来,不过都是我在骗自己?从头到尾,我和周朗之间真的只有手足情,没有爱情?想想这一切走到这一步,或许还得怪命运这双手,暗地里推波助澜。

是周朗为我打架受伤,所以让我觉得我们理所应当在一起?还是我爸妈离婚勾起了我的叛逆之心,非要谈个恋爱,给妈妈找个烦恼?不管是哪种,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这个命题,已经是个过去式,与其苦思冥想找一个自己不确定的答案,还不如想想明天早餐吃什么。

往往只在一瞬间,一个契机,一个点,很多事情就发生了,甚至因此有了不可逆转的结局。而很多事情,或许我们如今再看,却怎么也回忆不起当初的心境。

交学费的时候,我竟然被院里告知学费已经缴纳过了。对于他们没有重复收取我的学费的诚实作风,我深表感动。一问这位帮我交学费好心人,竟然是周朗。

从院办公楼出来之后,我打电话给周朗,约他出来。见了面之后,我把刚从银行取出来的还没捂热的现金递给他,“这是你替我交的学费。”

周朗推给我,“对不起,纬纬,我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了,我也没脸求你原谅。我不想打扰你,你们学校一定要我签那个收据,不然我不会让你知道是我的。学费你收下吧,我除了这个,也不知道还能为你做些什么了。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我……”

“周朗,别说这些好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不怨你。结了婚的还有可能会离,谁也不能保证感情能跟放了防腐剂的沙琪玛一样,过了大半辈子还能坚挺如初,色香味俱全。”

周朗惨然一笑,“我倒宁愿你打我一顿解解气。”

事情发生当天,我是非常想揍他一顿,可放在今天,我竟然感觉不到悲伤,我说:“周朗,别有心理负担,你不欠我什么。”

周朗最终还是带着我还给他的钱离开的,之后我在想自己刚刚都说了什么,我说他不欠我。难道真如唐爽所说,我在拿恩怨衡量和周朗之间的这些年?的确,他丝毫不欠我,是我欠他的。

开学之后,专业课多了起来,各类考试也逐渐变多。我仍旧一有时间就跑到“沸点”打工,赚生活费、资料费和攒下学期的学费。这件事对我来说无疑是一种压力,有时候想起来就觉得愁。

在“沸点”陪酒虽然不多,但终究是免不了的,所以我光荣地得了胃病,这号称是业界的职业病,我既然进了这个行业,自然不能免俗。

去医院看过,医生苦口婆心地叮嘱我,尽量少饮酒,年纪轻轻把身体搞垮,得不偿失。借酒浇愁是不对的,如果感情的问题都能用喝酒来弥补,那酒就成灵丹妙药了。一段感情没了,是因为一段新的感情即将开始。

老医生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我才听出来,原来他以为我失恋了想不开,借酒浇愁呢。

最后我连连点头称是,想快点儿结束这段谈话,“您说的对,我都记在心里了。您看,要不我先去拿药,让下一位病人进来看病先?”

老医生才恍然大悟,原来还有病人等着看病呢。我猜这医生当初高考志愿一定是想报心理学,但家里不同意,说做医生好,铁饭碗,还越老越吃香。他迫于家庭压力,才做了医生。

这老医生披挂上阵,临时友情客串了一把情感专家,给我上了一堂生动的心理疏导课,虽然没有对症,但我一乐呵,觉得胃也不那么难受了。

之后,我也有所节制,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沾酒。

在“沸点”里碰见李渺,让我有些始料未及。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我再没有见过她,本以为她离开了“沸点”,可现在看她靠在老K怀里,我觉得有点儿错乱。我本以为,老K会因为李渺的背叛而甩掉她。但显然,我不懂他们的世界。

李渺看我的眼神里,总带着那么一点儿意味不明,而我通常懒得和她对视,即使这样,我也觉得她常常盯着我看。

之后的某一天,我又看到周朗和李渺出现在酒吧,两个人坐在角落喝酒。我穿着那套大红色工作服,穿行在酒吧里,总感觉一道目光追随着我,让我不自在,我知道那是周朗。

巧的是,苏知意那天也在,我也已经很久没见到他,在我的印象里,他一直这么神出鬼没的,搞不好什么时候就从天而降,像是帮助孙悟空降妖的神仙一样。我想,他是很忙,其实我周围的人都很忙。

再见面,谁也没提当天在出租屋门口发生的小插曲,我猜当时苏知意是“英雄救美心”突然膨胀,所以一心想带我脱离苦海,脑子有些不大清楚,之后想明白,发现我之于他的审美观,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于是幡然醒悟,悬崖勒马。

我站在吧台旁,苏知意站在我身后,离我很近,“你那前任一直盯着你看。”

我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眼睛长在他脸上,他想看哪,那是他的自由,我拦得住吗?”

苏知意被我呛了回去,憋了半天说了一句,“拿两打嘉士伯送包厢里,我要喝酒。”

我心说你也就仗着自己是酒吧客人,所以才有跟我耀武扬威的资本。之后愤愤不平地抱着两打嘉士伯往包厢里送,谁知道送过去,他又说不想喝了,把酒全推到我跟前,说:“喝光了,桌上这些钱就是你的。”

我看了看桌上的钱,两叠扎好的,还有一些散放的百元纸钞,总共有两万多的样子。

“行啊。难得苏老板有兴致,出手还这么阔绰。我奉陪。”说着话,我拿酒起子开了一瓶,仰头对瓶吹。

一阵子就喝掉大半瓶,苏知意大概看出来我不是在玩虚的,连忙起身拦我,“好了好了,别喝了。跟你开玩笑呢,你还真喝。我错了行了吧,你别给自己喝进医院去。”

我知道苏知意什么伎俩,他这是拿钱羞辱我呢,以为我会为了那点骨气喝自尊,跟他对着干。那他是错看我了,我赚的就是这份钱呐。

我瞪了他一眼,“有钱不赚我就是王八蛋。”

后来我把苏知意这个人透露给唐爽知道,然后问她,“我这脑门上是不是刻着‘老娘好欺负’?苏知意这男人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专门针对我是吧?”

唐爽这死女人听说这件事之后,非说苏知意对我有意思,一心想让我就坡下驴,跟了苏知意得了,说以后的学费、生活费都有人报销了,而我也不用这么辛辛苦苦打工赚钱了。

我骂她钱眼里看人。她又旧事重提,“你倒是没有钻进钱眼里看人,还不是走眼了。”

我知道,她是说周朗。我不说话,结果这女人又觉得自己说错话了,“纬纬,你不会生气了吧?我这人嘴快,你知道的。”

我嗤地一笑,“我会跟单细胞动物生气?”

“……”

后来唐爽突然间“爱情砖家”附体,跟我说:“男人,都存在一种猎奇心态,你越是这样不肯就范,就越吊他的胃口。他就会百折不挠,越挫越勇,直到把你收入囊中。冯纬纬同学,你惨了,又要掉进爱情的陷阱了。”说完,她哼哼着沂蒙小调,离开了我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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