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明月此心

轰轰烈烈的魔兽狂潮，到此为止，最后的危险没有发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不过，幽冥岸的幽主血妖罗一番话，倒是落入了有心人的耳里。帝都，恐怕是不会再继续平静下去了。对此，夏侯颜只是冷冷笑了笑。想要狩猎她夏侯颜？那就得付出代价！

“那家伙，要是敢碰你，我不会让他活得太久。”那一双虽冷却有脉脉温情浅色黑瞳，此刻溢满了阴鸷冰冷，浓重的杀意丝毫不掩，将周旁的花草都煞得一片阴寒，纷纷枯萎。夏侯颜知道他心里的憋屈，要是静与血妖罗对峙的话，必定会将事情搅动得更复杂。

于是默默揽住他的肩膀，轻声道，“别想太多了，该来的始终要来的。况且，离开家之后，我也好久没尝试过逃亡的滋味了，正好调节这无趣的生活。”夏侯颜是个很豁达的人，对于一些棘手的事情，有时候抓得太紧，反倒是会出现反效果。

见着她淡然的面孔，静也只好无奈吐了一口气，暗暗掩去眼下的冰寒。“对了，宝宝！”夏侯颜突地叫了一声，那安静依偎在她颈窝处的小家伙立即睁大黑黝黝的眼，稚嫩出声，“娘亲，什么事？”夏侯颜沉吟一会，说道，“隔着遥远距离，你的幻领域能持续多长时间？”

龙猫宝宝似乎认真摆着胖乎乎毛茸茸的小手，然后奶声奶气地说道：“如果不补充能源的话，三个月的时间是没问题的。”“三个月？这么久？”夏侯颜诧异出声，领域是很消耗斗气的，如果是一些大型群体系的领域，那就更消耗精力了。

释放领域，如果能量不足或遭到破坏的话，都会反噬释放者。所以领域绝大部分都只用于在战斗上，远距离遥控，几乎是处于劣势地位。要是领域被破坏了，那么自身的释放者，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反弹。领域的能量是很大的，反弹的能量更是叫人头破发麻。

一般圣阶高手，绝对不会随便使用领域。

“因为那是特殊的幻领域，能够通过吸收外界的元素自身补给，但要是没有了主人的控制，最多三月后就会消失的。”宝宝想了想，比较简单易懂地解释道。夏侯颜才若有所思点点头，原来领域这方面，是不遵守那统一的规律了的。也是，那些能控制时间、重力的领域，的确超出了所能想象的界限。

夏侯颜想了想，静为心魔源头，身上的寒煞之气会影响到他施法的对象，所以不合适。她虽然不太清楚静和宝宝的等级和实力在经过一番脱胎换骨之后会达到怎样恐怖的程度，不过静的战斗力应该始终在宝宝之上，因为他们为灵魂共享，生命共享，所以她清楚静现在的状态是前所未有的佳。

不过，宝宝擅长释放了领域，这也许是个人的优点所在。

“宝宝，你回去晏城一趟！等下我把一份名单给你，按照我的指示，你就给他们每人身上布下领域。可以做到吗？”夏侯颜问。“没问题。”能被娘亲差遣，是他的荣幸！“静，你现在还能回去骷髅黑沼吗？”夏侯颜想了想，觉得不太放心。

静不愧是她最好的契约者，只需要她的轻轻一问，一个凝重的眼神，他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这个不算太难，不过将那些骷髅调动到人间，恐怕需要点时间来安排。要是那些人突然来袭，那该怎么办？”他说出了他的忧虑。夏侯颜只是笑了笑，很是胸有成竹，“他们暂时是不可能动手的。”

“为什么？”一人一龙猫齐齐问道。

“因为他们还没找到借口。”夏侯颜眯起眼，眼中掠过叫人刻骨铭心的冰冷，“还没找到置我于死地的原因。”

当夜，举国欢庆，柳睿皇帝亲自设宴，摆席全城！出色的英雄们皆被皇帝宴请入宫，亲自款待，可谓风光无限！尤其是夏侯颜，一战成名，炙手可热势绝伦，声望直追一线之先，更是成为了整个夜晚的主角，风头尽出，不知惹了多少嫉妒！

面对这群狂蜂浪蝶，夏侯颜极尽所能扮演着绅士风度，在这场奢华夜宴上，醉生梦死。

今晚，月朗星疏，天空就像刚洗过了一样干净透澈，散发出如水的清爽。

推掉了那所谓的交流沟通，端着金樽，夏侯颜懒懒靠在栏杆上，任凭清风吹过脸颊，她慵懒眯起眼，看着手中的金樽，似琥珀一般，泛着迷人的色泽。这就是皇家最贵的酒，醉生梦死，只喝一口，就可以欲仙欲死。

柳睿皇帝今晚显得尤为亲切，不仅亲自给她斟酒，还与她像个平常朋友一样交谈。所以，在无数谄媚中，她推迟不得，只得一杯又一杯喝干。晓是千杯不醉的她，在喝了将近一坛子的醉生梦死之后，也略微有些醉意。

这酒的后性，是很大的。

“如何，成名的滋味？”温暖的热气吹在耳边，他清越略带低沉的嗓音响起。在她的身边，他的手脚总是有点不安全，现在更是光明正大咬着她的耳朵，还像小狗似地舔起来。夏侯颜睁开朦胧的双眼，一身红衣的他正笑意吟吟看着自己。

“你不是说要穿白的吗？”夏侯颜一手撑着下巴，有些好笑地问。他耸了耸肩膀，“听说，恋人只有拜堂时才穿喜气的红衣裳，我看我是暂时等不到那一天。改天你也穿一下红衣，咱俩一起走着，会有人说，瞧，那一对情人多甜蜜！”他朝着她挤眉弄眼。

夏侯颜忍不住笑了起来，调侃道，“然后有人又说，这两人也真是有病，大热前就穿红的，晃不晃眼呀！”他一听，也乐了，低头凑近她的脸，故作严肃地说，“请问夏侯宝贝，你刚才是开师尊的玩笑吗？以下犯上，这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夏侯颜也瞪大眼，好笑与他鼻子抵着鼻子，故作认真地道，“那又咋地，公子就爱以下犯上！”

他笑了，嘴角轻扬，双眸弯弯，眼底似盛着对边的清月，波光粼粼，仿佛**起了一池春色，他的嗓音清醇似她手中馥郁的美酒，散发着清香，“那就……”一手揽住她的脑袋，在她眸色迷离中，轻轻碰触那泛着琥珀色泽的唇瓣。

“惩罚一下……”

他掀起长睫，眼下的她，已经阖上了那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眸，纤长浓密的睫毛似蝶翅般安静躺着，落下淡淡阴影，脸颊上洒落一片醉人的色泽，月下的她，更加美奂绝伦，让人无法自抑的心动。她已情不自禁踮起脚尖，双手揽着他的脖颈。

然后，在那温暖熟悉得无法防备的怀里，昏昏沉沉睡去。

“牙……”清清浅浅的呢喃起伏在他怀里。

“嗯？”他轻柔抚着她的发，看那柔软纤细的长发在他指尖滑落。

接下却是了无声息。

之后，又断断续续的声音，他根本无法听清她说什么，只觉得怀中的手抓得更紧，将他紧紧抱着不放。

“傻瓜……”他轻吻那白玉似晶莹的耳垂，俯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温柔的宠溺能羞了天边的明月。

然后，轻微的脚步声安静落下，他就那样站着门口，任由清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吹乱，衣袂孤寂扬起，一双琉璃澄澈的瞳孔静静看着甜蜜依偎的两人。金樽滚落一旁，琥珀色的**洒了一地，在月光的衬映下，异常美丽。

她的气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那么安详。因为无论何时，她从未卸下防备。也从来不知道，她的睡颜原来可以这样透着叫人怜爱的孩子气。长长的睫毛安静下来之后，看上去就像个漂亮精致的娃娃一样。几绺微卷的发贴着白皙的脸庞。

那个他，一一替她温柔拂开。

他忽然觉得很刺眼，眼前这一幕美好如此，让人忍不住想要破坏。

那个他，同她一样，都异常的美丽精致，是上天最心爱的宠儿，美得不似人类，连那以美丽著称的精灵族，在他面前，也要黯然失色。即便是他身后那一轮浅浅却夺目的明月，在帝王眼中觉得都无比高贵清冷的明月，也只能沦落成为陪衬。

而相对于她的霸气内敛，他却是张扬耀眼，没有什么能夺去他的万众瞩目。背着光，那一双对着他眼前人儿柔情万千的眼，却在抬起来的时候，变成一双只属于至尊高高在上的眼，任何高贵都无法比拟，他注定是唯一的王，尊贵霸气是他的专有。

他忽然觉得，在眼前这个人的面前，他是多么的渺小。这并不是退怯，而是他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这个男人，完全颠覆了他以往的想象。他也曾想过，倾了她的心的男子，会是如何的绝色无双，完美的少年英雄，亦或是强悍的枭雄霸主……可是，这个男人的尊贵，却是至高无上的！举手投足，尽是绝代风华，一丝瑕疵都没有！

简直……完全没有胜算！

轻撩她的发，别在耳边，牙优雅慵懒挑眉瞥向门口的人影。那绝色少年，脸色冰冷依旧，只不过眼中的欣喜转换为漠然，并浮现丝丝的轻嘲。楚非言抬头，防不胜防与牙的目光相对，一时间，清寂无比。牙却是轻笑，却是最先挪开了目光。

这并不是说谁最先移开眼神就输了，只不过是对方不想要浪费时间，而且还回了个优雅大方的笑，足以说明对方修养是如何完美。

楚非言轻嘲，自己还真是幼稚得像个未长大的孩子。

“唔……”昏睡中的夏侯颜忽地痛苦拧起了眉，嘴巴乱动，嘴角处流淌出一丝红，惊得两人差点魂飞魄散。牙用手指拭擦了一下，才发现是一条细长的红线。估计是吃葡萄吃得太猛，连系的红线都给吃了下去。他不禁无语，这个小迷糊……

睡眼未醒，胃里翻江倒海只想要个地方好好吐的夏侯颜反射性推开牙，向后踉跄几步，差点没摔，牙赶紧接住了她，好笑又好气，只得拍了拍她的脸，“小醉猫，咱们回去再睡！”那温柔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难受的她稍微好过了点，只得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口齿不清呢喃道，“那咱们回、回去，回、睡……”

牙宠溺翘起嘴角，弯下腰，姿态标准且优雅将夏侯颜横抱起来，那动作自然熟稔，就像做过了无数次一般。那昏睡中的女主角，则是完全出自于自觉性伸出手搂住他的脖颈，将昏昏沉沉的脑袋靠在那温暖的胸膛上，喟叹一声，又继续徜徉在梦的花海。

她只看到，花海中的牙，笑得异常温柔，还将她搂起来转着圈，笑声满天。

抱起夏侯颜，牙对着楚非言轻轻颔首，然后足尖轻点，消失在月色之下。

当再也不见那双摄魂夺目的眼睛，楚非言握住胸前的衣襟，轻轻喘了口气，背脊靠在门框，缓缓滑下，双眼中尽是复杂纠结的神色。他摊开手掌，指缝太宽，留住的时间太少，以至于，连握住她手的勇气都没有了。就这样放弃吗？在那个人的面前，根本就是……

没有赢的胜算！

天，他该怎么办……颜，真的不想失去了。

所以，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把那太少的时间，逐渐累积，然后，就会有勇气真正说爱你。

那一旁在黯然神伤，这一边抱着心爱人儿慢悠悠散着步的某人，嘴角忽地勾起恶作剧的笑容。

跟他抢人？别说没门了，连窗都锁得严严实实的！

她的睡颜太可爱，他轻笑，再度俯首吻住她的唇，舌尖轻轻撬开牙关，然后，肆意尽情掠夺那醉人的酒香。

月光太美，是谁失魂落魄丢了心，又是谁，倾尽温柔等待不悔？

这一场，注定是没有答案的结局。

但愿，此情不渝，明月愉。

但愿，我心不悔，明月心。

但愿，相依相偎，明月夜。

但愿，长相厮守，明月合。

明月为证：此心相守，长依不渝。

“颜儿，我的小颜儿……”是谁，在她耳边低声温柔呼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