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教堂的审判庭中，包括隆奇主教在内的四位主教坐在审判席上，莫雷和科博分坐两旁受审席，而兰尼、依琳、赫立等人都坐在听众席上，还有一些后来赶来的支持科博的人，有吟游诗人，也有其他闲杂人物，都在听众席中。牧师贝尔蒂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赶来的，正坐在人群里面，安安静静地听着审判过程。

……这倒是像极了一个现代的法庭。

神圣教堂的审判庭开始是专门为了审理教堂内部人员罪行所建立的审判场所，在创世神教时期，就教堂里就已经有了这个部门。教堂里对于神职者的罪行审判十分慎重，因此到了后来，健全的审判体系慢慢建立起来。

再到后来，随着创世神教变更为神圣教堂，宗教复兴，审判庭开始渐渐兼管一些教外涉及教务的审判定罪事宜，像科博状告莫雷这样亵渎污蔑神圣教堂的，自然就在审判庭的审理范围之内。

莫雷稍微回头，瞥了一眼听众席里，见兰尼、依琳她们，乃至赫洛德和后来赶来的那帮与赫洛德相好的吟游诗人，还有一些喜爱卡卡罗特故事的听众，都是一脸担忧，而赫立双手环在胸前，瞧着前方，倒是镇定得很。

他收回视线，暗自深吸口气，仔细去听对面科博一脸愤然地指着自己，数落着自己那卡卡罗特的故事里抹黑丑化神圣教堂的地方——

“我们先说朝圣者小林——”科博稍微顿了一下，酝酿感情，“朝圣者，对于神圣教堂而言，对于我们这些遍布整个世界的教堂信民而言，是神圣而严肃的。身为朝圣者，应当严肃而虔诚，一心一意地行走在朝圣的道路上。可是小林呢？身为朝圣者，却那么啰嗦丑陋，甚至用他的啰嗦说死了两个恶魔。这对于朝圣者职责，是多么的恶劣，多么的令人难以接受！我实在不知道，莫雷先生安排这样一个丑陋的人物作为朝圣者，是什么样的心思！”

听众席里响起小声的哗然声，众人交头接耳，莫雷却也听不出来他们是不是在赞同科博的理论。而审判席上，四位主教都一脸严肃，更没有透露半点倾向性。

“这个我表示不同意。”莫雷摇了摇头，按照C.C在家里时说的回答：“我创造朝圣者小林这个人物，没有半点抹黑朝圣者的意思，反而是在对朝圣者表达崇敬。我这样来设计小林，是想让他成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物，而不只是一个符号。”

莫雷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见众人都在等他继续说，便又道：“小林是一个朝圣者，却也是一个人。只有人才会对神产生敬畏，只有人才会朝圣，而做为一个人，就不能忽视他身为人的缺点。所以小林很啰嗦，但你说他丑陋，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

“小林舍生取义，为感悟卡卡罗特，敢于直面死亡，而即使千辛万苦，被恶魔重重堵截，也未放弃断过前往圣地朝圣的目标，而他在最终知道自己的缺陷以后，由啰嗦变得寡言，这样勇于正视和改正自己缺点的品德，就这样简单地被你忽视了么？至于你所说的小林说死了恶魔，我并不认同。

“在我故事的深层含义里，小林那时候即使身在危机之中，也在劝人向善。我通过一种戏谑通俗的方式，来讲述了小林的劝说和两个恶魔深感罪孽深重而自杀。但这深层意思，你却偏偏没看出来。你要懂得透过现象看本质才行啊。”反正有人都能按照自己想法解读故事成为什么砖家，自己来揉捏一下自己的故事，也能拥有官方的权威性吧——虽然这个故事是自己抄袭的。

听众席上又响起一阵喧哗。

而审判席上，四位主教依旧严肃认真，没有表露一丁点儿意见。

科博张了张嘴，却一时没法反驳，便愤愤然哼了一声，先放下这一点，开始数落卡卡罗特故事里的其他地方。

“那个慈悲贤者，被你塑造得像是一个反派，站在主教的对立面，把主角的记忆封存于一个山贼的记忆里面，你说说，你这样安排，是为了什么？”

莫雷愣了一下，科博的这个观点，他和C.C事先倒是没有预想到的。

在前世里，慈悲贤者的本体观世音菩萨可是鼎鼎有名，而在大话西游里，观音的形象除了出现过一次嗔怒以外，也没有多做改变，所以那个世界里，人们在观看大话西游的时候，已经对人物有了印象判断。这个世界却不同，慈悲贤者对他们来说是个陌生的人物，他们在听故事以前，可没有救苦救难慈悲贤者这个形象的印象，因此对于站在主角对立面的人物，对主角造成了极大伤害，即使身属神圣教堂，人们对其产生不满也有可能。

莫雷想起了他在玫瑰酒吧里讲完卡卡罗特向纳兹过渡那一段的剧情，下来休息时的情况，确实有人咒骂过慈悲贤者。不过当时他讲了好半天故事，实在累得慌，因此都没有在意。他脑袋里寻思良久，综合前世一些乱七八糟的评价，突然有了主意。

“看来不用我帮忙了。”

code频道里响起C.C的声音。

莫雷收回神来，便按照心中想法，说道：“我刚才已经说了，要透过现象看本质，请问科博先生，你理解这句话里的意思了么？”

……这不是我的风格。

“C.C，你别给我乱提示。”

莫雷嘴角抽了一下，瞧见复述C.C突然在code频道里说的这一句话后，科博脸色不太好，却也有些小爽，便继续说道：

“我在故事里，除了贝吉塔以外，并没有设置明确的恶人，即为你说的反派。慈悲贤者因何叫慈悲贤者，我想科博先生，也是能够明白字面的意思的吧？至于慈悲的本质，看来科博先生并没有理解，我也就只好自己阐述一下了。”

说到这里，莫雷顿了一下，随后又说：

“慈悲贤者大慈大悲，他的慈悲，能够直指人心。卡卡罗特桀骜不驯，因此一开始的时候，慈悲贤者确实是打算将其惩戒一番的。然而在朝圣者小林发出了愿意救赎的意愿以后，慈悲贤者便改变了最初的想法。朝圣者小林自杀代罪失误，被时空魔导器带到了其他时空里，于是慈悲贤者使用了以其慧眼看破时空，埋下了让小林救赎卡卡罗特，也让卡卡罗特自救的种子，所以才有了卡卡罗特化身纳兹的事情。

“而在后来的故事中，我也曾让慈悲贤者多次出现，辅助卡卡罗特自救，这些情节，看来也被你忽略了。”

莫雷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做出总结：“引人向善，让人自救，渡人回归正路，这才是真正的慈悲。看来你不懂。”

这一回，听众席里喧哗声更大，而赫立也终于有了些反应，身子微微前倾，审判席上四位主教也终于出现了神色变化，有皱眉思索的，有点头的，却也没有人露出质疑神色。

科博脸色变得更是难看，没法继续纠结这一点，便又往下说。

然而可惜的是，下面的他说的地方，大多被C.C在家里时就料到了。而没料到的，有C.C和莫雷两个人寻思着对策，莫雷想得到的，便自己反驳，想不到的，C.C也会立马做出解答。到后来莫雷不待科博说完，就能直接反驳回去。接下来科博每说一条，莫雷就反驳一条，这位告发者几乎完全被莫雷和C.C压制住了。

听众席里交流声越往后越大，而兰尼等人也越往后越放松下来，赫立也收回了前倾的身子，安安静静靠在椅背上，没再有任何动作。

当莫雷口干舌燥地说完再一次的反驳台词时，科博的脸色终于从铁青转向惨白，没有了话说。

主教交流开始，莫雷虽然完全占了上风，但看着审判席上四位主教，却还是有些忐忑，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

“C.C，你说，如果结果悲剧了，该怎么办？”

他在code里问C.C。

随后心里就响起了C.C的回答声：“老实被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