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江南收到了一份礼物。
晚上下班回家,他一进书房就注意到书桌上多了一样东西,卡通人物造型的小摆件,跟他的书房的风格极不匹配,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手笔。他端详着人物的表情,转而看到了底座上的字——一本假正经。
他被这几个字噎了一下,小丫头这是拐着弯骂他呢。盛于夏就在这个时候溜进了书房,她乐颠颠地来他面前邀功,“你看到啦?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陆江南没说话,笑着招呼她过来。盛于夏挪到他身边,被他抱坐在他腿上。陆江南在她耳边低语,“你这是在骂我不正经?看来我得把罪名坐实,才对得起你这个礼物。”
她意识到大事不妙,立刻要起身,但陆江南反应更快,手臂稍一用力,她就动弹不得了。
盛于夏委屈道:“你这是断章取义。这个摆件的意思是,一个一脸正经的男人在看一本叫《假正》的经书。你看他脸上的表情,是不是特别严肃?是不是跟你很像?”
陆江南仔细琢磨她的话,竟然无法反驳。
盛于夏翻他一眼,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完全没有理解我送礼物的心情。”
提到定制婚纱礼服的事情,盛于夏没想到,陆江南竟然找到了著名婚纱设计师Elin Wong亲自操刀,她曾经一心想要穿着Elin设计的婚纱结婚,可叶凡的背叛让她明白了,一切都不重要,穿再华美的礼服,戴再昂贵的钻戒,也比不上站在你身边的这个人他把你放在心里珍之重之。
可话说回来,把你放在心里的人,才会时刻想要成全你的每一桩心愿,比如陆江南找到Elin,所以盛于夏无论如何也不会拒绝。
好在聚力各个项目都在正常推进,陆江南也能腾出手为自己安排几天假期,陪盛于夏专程飞巴黎去见了Elin。
定做婚纱之余,两个人还有一些自由支配的时间,盛于夏知道陆江南的假期来之不易,所以丝毫不敢浪费。两个人时刻腻在一起,你侬我侬。浪漫的异国街道,他们像寻常的小情侣一样,拖着手往前漫无目的地走,闭上眼深呼吸,仿佛空气里都带了芝士蛋糕的甜味。
盛于夏扭头看见一间甜品屋,原来芝士蛋糕的味道是从这里飘出来的。她被橱窗里摆着的甜品吸引,指给陆江南看,“我要吃这个。”
陆江南一边拉着她进店,一边笑着说:“终于想通了,不减肥了?”
她嗔道:“我什么时候减肥了?都是你一个人在乱说。”
两个人进店落座,盛于夏点了勃朗峰栗子蛋糕,问陆江南吃什么,他对甜品没有研究,看Menu比看文件还让人头痛。她来了兴致,给他点了各种口味的马卡龙,他对这种五颜六色的甜点没有好感,所以拒绝品尝。
盛于夏不依不饶,他被闹得没法,捏起一粒尝了尝。陆江南吃相极好,收敛而克制,盛于夏仿佛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禁欲气息,她挖了一勺蛋糕放在嘴里,然后咬着勺子嘿嘿笑,“味道怎么样?”
陆江南被迫点了点头,表示味道还可以,但这种东西真的不适合他。好在盛于夏很快被别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没再逼他品尝更多。
店里进来了几对年轻情侣,明显是学生打扮,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她不懂法语,但猜想他们也许在讨论一些学校趣闻。
盛于夏竟然很羡慕他们,她突然想起来她也才二十出头的大好年纪,周末也应该呼朋唤友,而不是独自缩进角落里躲起来不见人。然而一年来所经历的事情,让她一颗心上布满了岁月斑痕,仿佛已经垂垂老矣,步履蹒跚。
盛于夏突然放下手里的勺子,“陆江南,我想做一件疯狂的事。”她声音很大,引来了邻桌顾客的注目,虽然对方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而她也不必在乎旁人的目光。她起身拉起陆江南往外走,他什么也不问,只是随着她的脚步。
两个人走到不远处的小广场里,盛于夏站定,大声说:“陆江南,我要在光天化日下吻你!”大有强抢民女,逼良为娼的气势。
陆江南没料到她说的疯狂的事情是这个,还没从惊讶里回神,她柔软的嘴唇已经贴了上来,从轻微试探到辗转深入。陆江南闻到了属于她一个人的馨香味道,亦沉醉其中,然而又觉得不够,只能反客为主,一副与她缠斗到底的架势,仿佛这是唯一能证明他们是彼此的血肉之躯的方式。
两个人在巴黎街头拥吻,川流不息的人群成了布景,置入取景框中,无论哪个角度都堪称一幅完美画片。
回国后,盛于夏再也没办法做一个合格的甩手掌柜,她开始参与到筹备婚礼的工作中来,光是婚纱照的拍摄就让她绞尽脑汁。依照陆江南的意思,找一家服务好费用贵的影楼拍拍就可以了,反正两个人以后要在一起生活,又不是靠着一套照片生活。现在时间紧任务重,大可不必那么较真,非要一次性拍满意了。他还说以后每年结婚纪念日,她有兴致拍的话,他都可以奉陪。言下之意,婚纱照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
能有折磨他的机会,盛于夏就更不能放过了。她说他商人思维,只图结果不看过程,她坚持要找一家能拍出理想照片的摄影工作室。陆江南没有办法,只能服从。
可是盛于夏网上搜寻兼实地考察,几天下来依旧无果。陆江南开始抱怨,婚纱照如果不能如期拍完,婚礼恐怕要延期了,请帖已经发出,婚礼场地也已经订好,一切都迫在眉睫。
一筹莫展之际,孟蔚然给盛于夏提了个醒,找摄影系的同学给推荐几个工作室,他们资源丰富。
摄影系的同学推荐了一个师兄的摄影工作室,还发了一些客片过来。盛于夏被照片打动,诚如那位同学所说,好照片是会说话的,你能从中看到故事。她看多了“摆拍”似的婚纱照,大概是从小时候起就有的厌烦,父母的婚纱照上僵化的笑容背后仿佛只有貌合神离。而母亲的不辞而别,更是让她这么多年都不能释怀。
盛于夏跟对方约了时间面谈,谈话足足进行了四个小时,摄影师是个比较内向的人,但提出的许多建议都跟盛于夏所想的不谋而合,方案顺利敲定,她才满意地离开。
路上,盛于夏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陆江南,把整个谈话内容概括给他,还说方案能顺利敲定,得益于她的半吊子艺术思维。陆江南能想象到她在电话那边眉目飞扬的表情,仿佛又回到了最无忧无虑的时刻,人生里所有的大悲大恸都不曾降临。他想,只要她快乐就够了。
爱情是一场山长水阔的修行,倘若唯有泅水渡河,艰难跋涉才能修成正果,那他愿意陪她一起攀山跨海,走到时光的另一端。
而盛于夏,一颗心吊在陆江南身上,早已经无暇他顾。
女孩子仿佛总是能更投入于一份爱情,他在你面前,仿佛世界也变得多彩,他不在你面前,你心惊胆战,忐忑难安,恨不得全世界立刻毁灭。心中没有一刻能平静下来,仅凭思念也能筑成一道坚固城墙,时刻准备跟他一起在围城里为爱情殉亡。她们对爱情的设想,总是伟大而悲壮。
可没有任何一个女孩子希望自己的爱情是悲壮的,即使非要悲壮不可,一定得有男主角陪她一起,否则就是一场无助的独角戏。
盛于夏已经很久没见到叶凡,再次见面甚至觉得有些陌生。
前一刻她还在跟陆江南滔滔不绝地讲婚纱照拍摄场地,后一刻挂断电话就看到他站在面前。她抬头望了望天,太阳没有从西边出来,但阳光和煦,还伴随着一丝微风,带了点春天的味道。街上人来人往,谁也没有留意到她和叶凡,一切都正常的不像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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