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到了下午,轮到顾应华去守着的时候,终于遇到了那学官。
然而,学官根本就不听,哪怕顾应奇赶来了,任他舌绽莲花都没有用,只是叫他们回去,并且警告说要是再纠缠,拉了他们去见官。
兄弟两个垂头丧气回了家。
“我就说要打点,天下乌鸦一般黑,那学官还不是见钱眼开的?就这样去求,搭理咱们才怪呢!”顾应奇发牢骚。
顾老爷子心里很着急,看来这学官不讲道理,难道儿子真的不能做秀才了?
这绝对不行!
四个儿子里面,顾应麟显然是唯一的一个能为顾家带来无上荣耀的人,眼见越加有希望了,怎么能看着它破灭?
顾老爷子沉下脸,“实在不行,咱们去报官!”
“官官相护啊,爹,你告那学官?”顾应奇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学官虽然是未入流的,可也不是像咱们平民一样的人,怎么告,那是找……”他想说找死,但因为是顾老爷子说的,只好硬生生咽了下去。
顾老爷子听出来了,怒道,“那就只能任他们欺负?”
“不然怎么办?”顾应奇叹一声,“爹,儿子虽然不认识啥官,可在外面见得多了,事实就是这样,咱们只能送钱去,不然四弟就只能不做秀才了,不是我胡说,不信爹去告,只怕连着咱们家都要倒霉呢!”
顾老爷子到底也不是毛头小伙子,活了几十年了,岂会一点不知道,当下也是无可奈何。
民不与官斗,从来都不是白说的。
徐氏站起来道,“我去拿钱。”
“多拿点,书馆好些人要打点,可不止学官,学官手下也有人呢,打点好,给四弟多说说好话。”顾应奇叮嘱。
这是第二次要钱了,顾春芽很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会把钱全部用在打点人情上面,毕竟她对这个二叔很不看好。
本就是奸猾狡诈的人,怎么能叫人放心?
他们家的铺子现在虽然生意好了一点,可一年除去正常的开销,也就只有大几十两银子,一百两是肯定不到的,昨天四五两都被说得不够塞牙缝,那起码得要四五十两银子啊!
不说徐氏,顾春芽都肉痛。
家里的钱大部分可都是他们大房挣得!
要交给顾应奇的话,可真不知道这钱到底会花掉多少。
顾春芽小声同杨氏道,“叫爹同二叔一起去,不然二叔乱花咋个办?把钱花光了又要来,奶舍得一直给?大哥还要成亲呢。”
她说得很快,但杨氏听明白了,女儿是在担心徐氏到时候把主意打到顾明瑞的彩礼钱上面。
杨氏忙说道,“相公也一起去罢,二弟白天也很累了,相公也能搭把手。”
顾应奇一听,扬起了眉毛,笑道,“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成了,大哥这不是要看铺子么。”
“铺子有明瑞看着的,四弟这事儿可马虎不得。”
徐氏拿了钱出来,听到了,也道,“就叫老大一起去,多个人多分力,你还担心铺子呢,家里这么多人。”
顾应奇没办法,只好应了。
顾老爷子看了一眼旁边的顾应麟,叹一声,回了房去。
徐氏见顾应麟满脸愧疚,忙去说道,“又不是你的错,你爹这是着急呢,不是怪你,这钱要送出去有用,也值了。”
“可要是……”顾应麟红着脸道,“要不我再去求求学官,咱们家的钱也挣得不容易。”
“求有啥用,没听说要拉着去见官,我看跟你二哥说的一样,就是想要钱呢,你放心,只管等着,我就不信拿了钱还不放过你。哎,可惜也不晓得是哪个死东西在坏事,不然我剥了他的皮!”
顾应麟歉疚的低着头。
现在天晚了,也不好打点,肯定要明日再去,杨氏叮嘱顾应全,“可一定要盯紧了,别让二弟离了你的眼睛。”
“这是为啥?”顾应全奇道。
“你不知道二叔什么人?他手脚不干净,跟二弟妹买些东西还不是要做手脚,我只没有揭穿,他们反正好多说法呢,婆婆撑腰,说了也没用,可这次不一样,这么多钱,他要自个儿收了,又去找婆婆要,咱们家能有这么多钱?”
“不会罢,这可是关乎四弟的大事呀!”
“总是以防万一,你也不想明瑞的婚事出啥问题罢?这定金都交了,到时候婆婆说手头紧,要先帮四弟,咋个办?”
顾应全一听就不说话了。
那边李氏瞅着五十两银票,两眼发光。
“看啥看,又不是给咱们的。”顾应奇把银票放在袖子里。
李氏推一推他手臂,“这么多钱,拿一点儿出来,娘晓得?你还真要送去给别人那,这可是五十两,他们能有那么大的胃口?”
“怎么没有,少见多怪!”顾应奇翻翻眼睛,“你别打量这些钱,要帮四弟的,四弟好了,咱们才能好,这都不懂?”
李氏撇了下嘴,“你是啥人,我不晓得?你只别自个儿藏了,去那些地方。”
“你说什么呢?”顾应奇瞪起眼睛,“别给我胡说八道!”
“你嚷嚷啥,别以为我不知道,成天的不见人影儿,能去啥好地方?”
“懒得跟你啰嗦。”顾应奇不理她,走了出去。
李氏咒骂了几句,狠命把门给关了起来。
她也是怀疑呢,只是找不到证据,要找到证据,非把他给撕了不成!
第二天,两兄弟去了书馆。
顾应全遵从杨氏的吩咐,全天紧跟顾应奇,好几次顾应奇找借口要把顾应全给遣开,结果都没有成,把他气得够呛。
到最后,那五十两银子还愣是没有送出去,不过倒有人好心,透露了一个消息。
两人喜滋滋的回来了。
“什么,都不收?”徐氏拍着大腿叫道,“哎哟,那可怎么办那!”
顾应奇笑道,“娘,别着急,原来那学官跟咱县衙的主薄是表兄弟,两人感情好得很哩,只要主簿大人书信一封,还不是小事一桩?”
徐氏不明白了,“那咱要去求主薄大人?”
“哎哟,娘你真是忘性了,别忘了四弟妹的父亲是干啥的。”顾应奇提醒,“咱也是傻了,居然没有想到找四弟妹问问,还一个劲的要送钱呢。”
“可不是呀,如意他爹是帮主薄做事的!”徐氏顿时高兴起来。
顾老爷子这也才松了口气。
“我去同她说。”徐氏忙就往外走。
“你大哥,二哥回来了。”她站在四房的门口同顾应麟说道。
顾应麟忙问,“怎么样?学官可为难大哥,二哥了?”
“为难啥,连个人都没有见到。”徐氏瞧瞧金氏,“不过你们不要担心了,那学官同主薄大人是表兄弟,媳妇儿,你快回去一趟,叫你爹同主薄大人求求情,也就好了。”
这本是叫人帮忙的意思,可徐氏说起来,像是命令一般。
金氏嘴角儿一撇,低下头道,“我爹哪儿有这些用,只是给主薄大人抄抄文书,平时人都见不着的,能说上啥话?”
“总是有用的,怎会没用?”徐氏最近对她颐指气使惯了,“你这就回去,我叫他们给你雇辆骡车。”
金氏道,“要是有用,我早就提了,何苦要大家伙儿着急,婆婆,你是不知道主薄大人的脾气呢,我爹同他吃过好几次饭,知道让主薄大人替人说话,不是那么容易的,我爹以前也帮过别人,差点就给赶出衙门,你当我不肯吗?那可是我相公,但是,总不能叫我爹丢了衙门这份差事罢?”
徐氏变了脸色,盯着金氏瞧。
“我看还是想想别的法子,我听我爹说,那学官很是严厉的,说一不二,想让他改口,真的很难。”金氏拿出手帕抹了一下眼睛,看着顾应麟,“相公真是冤枉,但凡我能做的,我肯定做,可惜又帮不上忙,我这心啊……”
徐氏的心这会儿才叫要碎了。
是被气碎的!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金氏在这节骨眼上居然拿乔了!
可是让她低声下气求金氏,她做不来。
徐氏转身就走。
杨氏几个人正赶过来,结果就看到徐氏恼火的扭曲的脸,不由十分吃惊。
“不是说只要四弟妹的父亲去同主薄大人说说就能行的么,怎么娘还会这个样子?”杨氏奇怪的问顾应全。
“是啊,娘这是怎么了。”顾应全摸不着头脑。
顾春芽道,“看起来,奶好像在小婶那里吃了瘪。”
“啊?”杨氏张大了嘴,“难道四弟妹居然不肯?”
不至于罢,那可是她的相公啊!
这都能坐视不理?
“应该不会罢,估计是有什么不好办。”顾应全也不信。
想起金氏自从被徐氏打压之后的种种举动,顾春芽倒是觉得金氏肯定是借机让徐氏难堪了,她一早就觉得金氏的心机深,果真没有看错。
不然徐氏会气成这样?
此刻,她倒是有点儿欣赏金氏了。
能让徐氏难过难过,总是好事,更何况,她不信金氏真会不管顾应麟的前途,不然她嫁过来干啥呢?
顾春芽忍不住笑起来。
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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